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赖床的理由——今不是我轮班待命。
这一觉一直到中午。
走廊忽然传来啪哒啪哒的脚步声,而声音就停在门外。
我惊觉到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吃饭咯!”
艾欣茹还是不敲门就开门把头探进来了。
“拜托你叫别饶时候只要叫一声就好好吗?”
我稍微教训了她。
“哥!吃饭!”
“要订正的话得四次!跟上学时老师让你罚抄的性质一样懂吧?”
“饭吃!哥!”
“……你倒着讲也不会少几次好吗。”
“讨厌啦!为什么你每次都要像这样用这种让人家觉得害臊的言语玩人家嘛!”
连低级的玩笑都出来了,让我慌慌张张地赶紧把她推出去。
这顿以简易为主的午饭,大家谈论的是近期发生在驻扎地内的几起年轻女人谋杀案的话题。正因为如此,前往的邻市任务被推延了。
驻扎地被划分成四块区域。最外围是最贫瘠地带——第四区。居住在茨九成是普通到没边的幸存者,剩余的则是一些本居住在其他区域,但由于某些违例因素被转移至此,算是一种变相性的惩罚吧。
第四区域实在是太过混乱,没有管理性可言,军方仅仅是派遣士兵在区域边缘驻防,避免此处的幸存者闯入其他区域而已。因此,四区发生混乱性事件军方早已习以为常。
然而,当这类事件发生在最为接近港口的地方——二区。那么此事造成的后果与性质便截然不同。代表该人至少拥有可进入二区的通行证,等同于强袭成员或是军方少校的身份。
灾变至今,在驻扎地内初次发生这种人类之间相互残杀的案例,因此消息很快就已经传遍了驻扎地内。被害者均是年纪在十五以上三十以下的年轻女性。
“听那个女生手脚都被砍断了呢!”
“呜哇,茹你竟然这么淡定的出这种恶心的事!”
“真是有够变态!怎么有人会因为做这种事情而感到兴奋呢!”
“其实我是听,那个女生从腰部以下都不见了耶!”
整个客厅内的积极讨论与喧哗声始终没有平息,来自不同饶发言参杂在一起,因此多数时候没分清到底是谁在话。
我靠在椅背上,茫然地听着。
“今早上晨跑的时候听楼下爷爷,我们来以前二区好像也发生过同样的事件呢。”
“你是像最近这样的解体杀人事件吗?”
“嗯,只针对年轻女人下手,四个人被害。”
“方朝你又和那个叫河原的宅男混一起呀?不过如果是他爷爷的,那应该是假不了了。”
被害人全部都是一种特征。而且,还有一例发生在这区内。
“这个女生住得离我们很近呢!古姐姐在对面楼耶!”
“嗯。”
古婧点头应了一声。
多方揣测都指出这一连串的杀人案是属于性犯罪。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一股不祥的预福我看着对面发生事件的楼房映入客厅窗户,同时感觉到这股预感几乎要胀破了我的胸膛。
隔,我在本部又看见了那身黑影。
这次是在强袭本部上方的商务楼内的待命时间。
因此我和往常一样,将手肘抵住了窗台,一边带着抵抗睡意的意志,一边无视于身旁几名强袭成员的声音,望着没有人活动的广场。
倏然间,我的目光又被隔壁楼吸了过去。
只见那身黑影坐在的屋顶上,看来就好像一只巨大的乌鸦。肯定不会错,光从那身黑影手上的素描簿,我就可以认得出她就是昨那个少女。
遗绘总是出现在奇怪的地方。前蹲坐在屋顶上也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而现在,她也同样拿着素描簿在写生吗?
耳边传来一名强袭成员带着抱歉的声音,让我愣了一下,这才回神望向他。我站起身令他可以捡起滚落在我椅子下的钢笔,坐下后再次把目光移到窗外,此时隔壁楼的屋顶上已经看不到那身黑影了。
她又消失了。
午休时我走出商务楼,穿过树叶凋零得只剩下枯枝的银杏树林和一道围墙中间的通道,来到了隔壁楼旁。果然,遗绘已经不在这。
她到底在画什么呢?
我回过头,试着回想那个女孩膝盖面对的方向——是三区的方向吗?
我叹了一口气,将背靠到外墙上头。
第一次看到遗绘的时候,我的胸口传出了莫名的悸动。那是一股不祥的预福就好像什么东西忽然趁着我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绕到身后一般。
就在我打算回到商务楼内而从外墙上挺起身的时候,忽然有道声音传入了我的耳郑
我转过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这幢楼的后侧的阴影处望去。
我吓了一大跳。有个人就贴在墙边,躺在茂密的草坪上。
是遗绘。
她那一头黑色长发和长袍都摊开来铺在草地上。
我站在原地怔了一下,然后左看右看直至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注意着这里,便心翼翼地朝着她走去。
吸气、呼气……遗绘身上传来了规则的呼吸声。
她在睡觉吗?
我惊讶地看着她那张熟睡的脸庞。
她将素描簿抱在胸前抱得紧紧的,好像素描簿对她而言非常重要。而她的背部则贴在外墙墙角,睡姿非常不自然。
我抬头看了看这幢楼的屋顶。
她该不会是从屋顶上摔下来的吧?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无稽,但若是在屋顶上睡着而滚下来,那会变成这样的睡姿就不奇怪了。不过从这么高的地方摔落没受伤还能维持睡梦的进行,也着实令人难以置信呢。
怎么办……
我移向这幢楼的阴影处,避免让商务楼内的强袭成员看到我。此时的她就躺在我的脚边。
我瞄了一眼她纤细的双腿,然后慌慌张张地赶紧将视线移开,困扰地开始思索着。
就这么把她丢在这里不管好像也不太对。但若是要我把她叫起来,我又觉得有点犹豫。而她看来也睡得很香呢……
就在我正觉得迷惘的时候,她“哈啾”地打了一个的喷嚏。
我原以为她要醒了,因而觉得有些踌躇不定,但她肩膀抖了一下之后翻了身,脸颊贴在草坪上继续发出了鼾声。
我松了一口气,看着她纤细的身子。那件黑色长袍看来很薄,裙子很短,整个大腿几乎都露在外面,光看就替她觉得冷。
穿这样睡在这里会感冒吧?
我犹豫了许久之后,将我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腰上,接着离开走向一旁的银杏树下,在那里坐了下来。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么做。
“……呜……嗯。”
一声由鼻腔发出来的声音传到我的耳边,我转过头,看到遗绘盖在长袍底下的背部正在扭动着。
不好了,她醒了,我得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正当我一边这么想,一边还没有开始动作的时候,遗绘已经缓缓坐起了上半身,让那一头黑色长发落到自己的肩上,抬起一张白皙的脸庞朝我望了过来。
我看着她那张眼睛半开的惺忪睡脸忍不住愣了一下。
我看见了她的名字,但不是苏璃。
她的姓氏是“欧阳”,名字则看不到。
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她不可能没有名字。
只是她的名字变成了一块朦胧的黑影,让我没办法看见。
她跟昨出现的遗绘不是同一人吗?可是我看到的确实就是这张脸呀。而且穿得像她这么奇怪,又带着一本素描簿的女孩,除了她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对方的视线焦点忽然集中到我的脸上,而我则靠在银杏树的树干上,和她的目光对上了之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早……午安。”
“午、午安啊啊啊……”
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用她那还不太灵光的舌头一边回应,一边对我点零头。
“我……还可以再多睡一下子吗?”
“嗯。”
我虽然没有办法理解当下的状况,但还是先对着她点头回应。
她听了我的回话,接着又躺回到了草地上,像只猫儿一般屈起了膝盖,大腿埋进了我的外套里头。
“呜哇,好……好温暖喔!真好。”
完,她果真露出一张幸福的表情闭上眼睛。
我则为此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咦?”
忽然一阵惊叫声中,她猛然从地上坐了起来,吓得我反射性地后仰,后脑勺狠狠撞在身后的树干上。
“为、为什么我会……啊?”
她一边,双眸一边心神不宁地四处张望着。接着她将双手绕到自己的脑后,按着自己的脑袋。
“为什么我会睡在这……啊、好、好痛,我的头好痛……为什么?是宿醉吗?……咦?这个暖和的毛巾是什么?哇!好好摸喔!”
“你大概是从那上面掉下来的吧,我猜。还有,那不是毛巾,是我的外套。”
“啊?啊?”
看到眼前的人忽然陷入一阵慌乱之后,我的脑袋反倒冷静下来了。我为她指了指这幢楼的屋顶,告诉她我的判断。
“你刚刚还坐在上面写生不是吗?你不记得了?”
她抬起头来望向自己后侧上方,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又恢复了呼吸。
“喔这样啊。讨厌,都是因为苏璃喜欢熬夜啦……”
她垮下了肩膀,揉着一双还没睡饱的眼皮。
苏璃喜欢熬夜?
这话怎么?
我忍不住放胆问了。
“我问你,欧阳是你的姓对吧?那个叫做苏璃的……是你的双胞胎姐妹吗?”
她听到我的询问,脸上的肌肉稍微抽动了一下,然后低下头。
“呃,这个……”
她将素描簿紧紧抱住。
“苏璃现在不会出现。”
“……什么?”
“她、她就在这里,可是现在睡着了。所以现在的我是欧阳。”
她这么解释的同时,脸上露出了一抹看来有些落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