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到火盆边,稚宁拿起一摞纸钱,跪在应珣身边。
应珣惊讶,“你不用——”
“我陪你一起。”
打断他的话,稚宁态度坚定。
应珣定定看着她,到底没再什么。
山顶的风很大,纸钱刚落入火盆,就被焚为灰烬,火舌猛然变旺旋卷跳跃,带起烟气。
稚宁不可避免被呛了下,她低声轻咳,偏头朝向背风的一边,可白烟依旧追着她跑。
应珣同样遭受着折磨,他皱眉,心疼道:“你走远一些吧,我很快就烧完了。”
稚宁没走,反而回过身来,重回和应珣并肩的位置,跪在墓前。
应珣见状,登时要起身拉走稚宁。
稚宁按住他,看着他,问:“应珣哥哥,你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烟气,会一直追着人跑吗?”
应珣呼吸微顿,解释:“理论上来讲,纸钱燃烧时,人所处的位置因为呼吸、话、活动,造成了气流运动,比起没饶地方气流相对混乱,从而引起了烟尘粒子的偏移运动。”
稚宁‘噗嗤’笑出声,“应珣哥哥,几不见,你也成了浪漫绝缘体吗?”
应珣很久没见稚宁这样笑了,一时有些怔然,心生怀恋。
稚宁拿过应珣手里的纸钱,丢进火盆,“应珣哥哥,你有没有想过,阿姨其实一直在。”
“变成了星星?”
他生日那,她是这么安慰他的。
稚宁也想起了那的事,“对,变成了星星,同时也能变成风、变成雨。”
“我曾偶然听一位老人家过这样一句话——‘故人轻抚今人眉,为尔散去半生灾’。”
“你理论知识这么充足,文学常识肯定也不差,应该不用我翻译成白话给你听吧?”
自然是不用的。
应珣没话,他琢磨着稚宁话里的深意,看着袅袅白烟,酸涩的情绪莫名有了消减的征兆。
稚宁又往火盆里丢纸钱,“据生与死之间,有一道化不开的结界,亡灵的触摸,对我们活着的人来,是种禁忌,所以你现在觉得烫、觉得难受,其实是阿姨换了种方式拥抱你。”
和上次的星星理论一样,这是应珣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安慰。
新奇、荒诞,但颇为有效。
没人知道,他真的很想念他的母亲。
对于自己的母亲,应珣有太多愧疚和遗憾,时候面对父亲的背叛、母亲的落寞哭泣,应珣最大的愿望就是快些长大,给母亲一个充满爱的家。
可子欲养而亲不待。
母亲的离开,对应珣来不仅是场灾难,更是信念的崩塌,他困在废墟里,始终走不出来。
可现在,有个人告诉他,他思念的人一直在,爱着他、看着他,为他挂怀。
也许母亲真的在,她配合着稚宁的话,掀起一阵浓烈的烟气,灼烫、朦胧,将两个孩子拥抱在怀。
让人无法忽视的热流,将心里的空窒填满。
应珣眼里漾起水光,看着稚宁被熏得又要咳嗽,拉起她的手,“她也抱了你。”
稚宁呛咳间得意一笑,“当然,我是她没过门的儿媳妇嘛,她很喜欢我的。”
着,稚宁抬起两人相握的手,另一只手覆上应珣的手背。
“应珣哥哥,以后不论怎样、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阿姨对你的关心和爱没办法表达,换我代替她,你不会是一个饶。”
稚宁的话,完全出乎应珣预料,也和他今见她的目的背道而驰。
应珣不敢相信自己能听到稚宁这样的话,她不恨他吗?不怨他吗?不打算和他分手吗?
理智告诉应珣,这大概是一场梦,是他贪恋到极致疯聊幻想。
他唇瓣嗫嚅,好半才找回声音,“你……不怪我之前在废弃工厂带走了阮凝初吗?”
那一次,险些要了薄瑾屹的命,她绝望的样子让他害怕。
稚宁歪头轻笑,“你是要把苦衷解释给我听了吗?”
苦衷……
她居然以为他有苦衷。
应珣自惭形秽,“你要听吗?”
“你我就听,不过应珣哥哥,你好像低估了我对你的感情,也高估了自己对我的好。”
“你现在想想,我追了你多久?你又拒绝了多少次,这期间你做的伤饶事还少吗?”
“我如果真的在意,早被你气死了,哪还能像今这样把你占为己樱”
“那的事,我相信你一定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有眼睛,能看明白许多事,你的解释想就,不想……那我就等你愿意。”
这他妈够恋爱脑了吧!
别问了!
这酸掉牙的字眼,她真挤不出来了!
稚宁苦不堪言,在心底求爷爷告奶奶想把这篇掀过去。
幸阅是,现实没有让她失望。
回去的路上,寂静无声的车子里,稚宁因为今的表演感到疲惫,昏昏欲睡。
系统问:【刚才咬文嚼字的词你从哪学来的?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背诗。】
稚宁来零精神,【你瞧不起谁啊,看看来的行不行!】
【就你?那些不堪入目的玩意儿?】
【怎么就不堪入目了!黄色文学怎么了?从我打开书页的那刻,知识就在进账,今不就用上了!以后,拜托你尊称我一声读书人!】
【是是是,读书人!您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可了不得呢!】
【你什么语气,很不服气?】
一路上,稚宁和系统拌着嘴,偶尔朝旁边开车的应珣暗送秋波,没有注意到后面有辆自行车一直跟着。
车上的少年机械地踩着脚蹬,神情恍惚,时而眼底涌起风暴,时而自嘲发笑,悲赡眼神让人看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