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与太宗皇帝都没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吗?”
朱高炽张着嘴巴,满脸惊讶的表情。
在他有生以来,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法。
简直颠覆了他的三观,于是朱高炽道:“根据史记记载,陈胜、吴广二人在造反之时,都是借着拥立公子扶苏的名义。”
“陈胜、吴广这样的反贼都对公子扶苏感到由衷的钦佩,甚至要假借他的旗号起兵。”
在朱高炽从受到的教育里,宽厚仁慈的扶苏不仅心系百姓,关心民生疾苦,而且扶苏甘愿被逐出朝堂,也要为全下的百姓仗义执言。
在朱高炽幼的心灵里,扶苏这样的人就是这人世间正义的化身,是儒家传统观念里和尧舜一样的上古圣君。
到这里,朱高炽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声问道:“学生实在不明白,难道连公子扶苏这样的人,都不能称之为贤明之君吗?”
刘伯温回答道:“你的没错,公子扶苏的确是个厚道人,但是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当过大秦的太子。”
“又何来公子扶苏是储君这一呢?”
涉及到了自己的偶像,朱高炽搜肠刮肚了好一阵,才大声地反驳:“胡,那始皇帝终身未立皇后,按照嫡长子继承制,长公子扶苏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太子。”
刘伯温没有回答,而是指着面前的座位:“你先坐下来,陪老夫下完这盘棋,咱们边下边。”
自己心中的偶像被缺面诋毁,朱高炽哪还有闲心陪眼前的糟老头下棋。
于是他把手中的棋子往棋盘一扔,朱高炽扭过头,涨起腮帮子,气鼓鼓的:“我下不过你,不跟你下了。”
看到胖子生气了,刘伯温笑呵呵的:“下棋争得不是一时输赢,因为输赢只是一时的长短。”
“最重要的是这棋局看似枯燥无味,实则最能磨砺一个饶心性。”
“你要记住一点,这个世上,唯有意志坚韧不拔之人,才能铸造出不朽的功业。”
听到这话,朱高炽又不情不愿的坐了回来。
朱高炽一边下着棋,一边撅着嘴。
显然是对刘伯温刚才的话,心里很不服气。
刘伯温笑着问他:“关于嫡长子嗣位的宗法制度起源于何时啊?”
朱高炽回答道:“起源于周礼,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嫡长子继承大宗,余子分封宗。”
刘伯温自顾自的:“来这周公旦倒也奇怪,明明是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长大的亲弟兄,为何硬要把一家人分开呢?”
到这里,刘伯温笑道:“要是照我,与其让嫡长子一个孤零零的在正堂举行加冠礼,不如把同辈兄弟一起叫过来。”
“反正人越多,在一起不是更热闹吗?”
听到这话,朱高炽脸气的通红,“胡袄,大家什么都一样了,那不是乱了礼法和规矩吗?”
刘伯温笑吟吟的问:“老夫今日就来考考你,周公旦制定下来的《周礼》,它的本质是什么?”
“周礼的本质?”听到这个问题,朱高炽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这个年纪还真没有想过这么有深度的问题。
于是朱高炽照着老师杨士奇教的,回答道:“《周礼》的本质是礼和乐两个部分。”
刘伯温没有接话,而是起了往事。
“八年之前,老夫伴驾去凤阳的路上,就问过你的父王同样的问题。”
“你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吗?”
朱高炽轻轻摇头,刘伯温又:“你的父王当时没有片刻犹豫,就告诉老夫,所谓的礼法不过是一种等级制度,从衣食住行把世上的所有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按照周礼,子为九鼎八簋,诸侯为七鼎六簋,卿大夫为五鼎四簋……孔夫子的克己复礼,就是要让所有人严格按照这个制度执行下去。”
“只有那样做,下才会永远太平。可是如今,除了皇帝祭祀地之时,底下又有几人用鼎,又有几人用簋呢?”
听完以后,朱高炽张大着嘴,震惊的不出话。
他愣了足足有半,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么有学问的话,不像是父王来的呀。”
想起朱樉那个粗犷的形象,刘伯温笑道:“老夫一生阅人无数,其中不乏陈友谅和张士诚那样的当世豪杰,这下英雄犹如过江之鲫一般。”
“能让老夫称得上一声纵奇才的,唯有你的皇祖父和父王。”
听到这话,朱高炽的眉头皱了起来,在他的印象中父王回到家里,不是在后院里对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物品敲敲打打,就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面读书。
偶尔还会从他的房间发出一些啪啪啪的奇怪声音,还有咿咿呀呀的女人呻吟。
一想起那个成都不着调的父亲,朱高炽满脸疑惑的问道:“父王真有那么优秀吗?”
刘伯温用力地点了下头,非常肯定的:“你父王跟你皇祖父一样都是自学成才,可以称之为赋异禀也不为过。”
朱高炽的表情更加迷茫了,直接问出了埋藏在心底的疑问。
“既然我的父王像您的一样优秀,那为什么皇爷爷一点都不喜欢他,甚至巴不得他死在外面呢?”
别是满朝的文武百官,就是朱高炽这样的十岁孩童都能看出来,他爷爷对老爹的厌恶之情直接写在了脸上,可以没有丝毫的遮掩。
听到这个问题,刘伯温解释道:“你的皇祖父出身贫寒,崛起于微末之中,拼搏了大半生的时光,历经了艰辛万苦才打下这个江山,成为下共主。”
“对于他这位开国之君来,接受下的亿万臣民是理所当然之事。无论他的身份如何改变,可是偏偏你的父王自打生下来就用同一种眼神在看他。”
“这让他一个九五至尊的皇帝又如何受的了呢?”
朱高炽听的一头雾水,于是他好奇的询问:“父王用的是哪一种眼神能让我皇爷爷这样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