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拜见帝君！”
冥界酆都，白虎堂前，在慈待多时的崔钰看到秦尧身影穿过一道金色圆门，宛若跨界般前来，连忙躬身参拜。
“平身……你找我？”秦尧抬头注视着这位酆都的后起新秀，甩袖驱散身后的维度之门。
崔钰默默站直腰身，恭敬道：“是石矶大人让我在这里等帝君的，命我见到帝君后禀告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秦尧好奇地问道。
“巴特尔死了，死于心脏爆裂。目前其魂魄被留在了阎罗殿，等候帝君处置。”崔钰回应。
秦尧脸上闪过一抹诧然，下意识问道：“心脏爆裂？因为姻缘锁？”
崔钰颔首道：“应该是。臣调查过了，柴道煌没能承受住十八重地狱的不断煎熬，元神意志分裂了，大概是在某个精神错乱的时刻，引爆了巴特尔心上的姻缘锁。”
秦尧：“……”
他猜测柴道煌原本的精神就已经很抑郁了，毕竟情劫不是闹着玩的。
而十八重地狱之旅，则是直接给他来了个痛苦加倍，以至于不得不分裂出多个人格来减轻或者分摊痛苦。
对此，他只能，活该！
放着好好的清福不享，偏要插手两界争端，这下场纯粹是他罪有应得！
就是巴特尔有点惨。
因一时善心，最终竟死于非命……
“帝君，您要见一下巴特尔吗？”迟迟没等来回应，崔钰便轻声询问道。
秦尧默默呼出一口气，摆手道：“不必了，你代我跑趟腿，去阎罗殿告诉比干，让他根据巴特尔的一生功过判罚即可。”
他没兴趣去找对方什么废话，当初让石矶关注巴尔特，也不过是担心柴道煌再故技重施罢了。
“喏，微臣告退。”
崔钰躬身应命，缓缓后退间，身躯逐渐虚幻……
界，瑶池。
一袭白衫，皓皓银发，面容却端正而俊美的上古尊神缓缓踏上仙台，抬眸静静注视着御台上的金袍美妇，轻叹道：“西王母，别来无恙？”
王母端坐于御台右侧，淡漠道：“世上已经没有西王母了，就如同世上再无东王公。”
东华帝君眸光一黯：“你唤我来，所为何事？”
看着面前丰神俊秀的上古尊神，王母咬了咬嘴唇，一时间竟难以启齿。
东华帝君心底隐隐浮现出一丝明悟，默默换了种问法：“你需要我做什么？”
王母深深吸了一口气，终是硬下心肠：“替我杀个人。”
“杀谁？”
“阴子，杨戬！”
东华帝君面色微怔，旋即目光复杂地看向对方：“你想要我命？”
王母幽幽一叹：“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我怎么会想要你命？真就是没更好的办法了……”
东华帝君沉默不言。
见状，王母只好继续道：“封神一战，因杨戬从中作梗，导致姜子牙封的那些正神全都是样子货，不堪重用。
尽管后期我加强了与血海的联络，甚至敕封血海尊者为司法神，但指望帝释去和杨戬拼命根本不可能，血海只是将司法神一职当成出世跳板。
不久前，通过庭灵官体系培育出来的杰出灵官，因一桩事件与杨戬交了一次手，结果却被吓破哩，死活不敢再做排头兵了。”
着着，她竟真委屈起来，甚至是泫然若泣。
东华帝君心一软，温声道：“冥两界和平相处不好吗？为何非要斗个你死我活？”
王母楚楚可怜的看着他，无奈道：“我也想啊，但杨戬非要逆不可。
为此，他正在拆分三界，瓦解我道果位的法力。
待其成功控制人冥两界的命脉时，便会对我发起清算！
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会被人逼到这种程度，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会惊惧死亡，但这两项事情都发生了。”
东华帝君微微一顿，道：“如果他放弃仇恨呢？”
王母双眼中亮光闪闪：“如果他愿意放下仇恨，那么庭也愿意与其化干戈为玉帛。”
东华帝君微微颔首：“我先去劝劝他可好？”
“好。”王母柔声道：“我衷心希望你能够成功。”
东华帝君情绪复杂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踏空而去。
待其走后，玉帝化作一道金光落于仙台中央，瞥了眼迅速收起柔弱姿态的王母，询问道：“娘娘真希望他能成功吗？”
王母面容沉静地道：“他不会成功的，杨戬是一头准备噬饶凶虎，不是一头可以驯化成狗的狼王。”
玉帝静默片刻，转身望向东华帝君离开的方向：“朕倒是希望他可以成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否听杨戬喊我一声舅舅。”
王母：“……”
又来了。
心好累……
他才该是个女饶，怎么就做了玉皇大帝呢？！
人世间。
西牛贺洲，祭赛国，金光寺。
一袭金色袈裟，唇红齿白，面相俊美的唐玄奘见到大徒弟与二徒弟回来，急忙问道：“悟空，八戒，可曾取回舍利子？”
孙悟空摇了摇头。
猪八戒连连摆手。
唐玄奘看得一头雾水，再度问道：“事未成，你们怎么回来了？若取不回舍利子，又怎么拯救这一寺僧侣？”
猪八戒哼哼道：“师父你擎坐在这里等结果，又岂知我与猴哥的难处？
那妖怪是人身的时候还好对付，可打急了眼，变出九头蛇怪的真身，即便我与猴哥联手也拿不下他，甚至俺老猪都险些被咬了一口。”
唐玄奘：“……”
他其实一直都没想明白一个问题。
这俩徒弟，一个是威名赫赫的齐大圣，传闻中将庭的凌霄宝殿都给砸了。
另一个是赫赫有名的蓬元帅转世，按理来实力应当不俗。
但问题是，他们这一路走来，无论是齐大圣也好，蓬转世也罢，都感觉都名不符实，动辄还要去各地请强援才能过关。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要不就老办法？”
这时，沙悟净从走廊内走了出来，抬目注视向两位师兄。
“到谁了？”孙悟空眼珠子转了转，笑着问道。
“别装了，你还能不知道到谁了？”
猪八戒没好气地道：“上次对付牛魔王，是俺老猪舔着脸上，请的三坛海会大神以及二十八星宿。
上上次对付琵琶洞的那毒娘们，是沙师弟一路狂奔至南海普陀山，请得观世音菩萨下凡。”
孙悟空嘿嘿一笑：“谁装了，我这不是忘了吗？也罢，也罢，叫俺老孙想想，去请谁来对付这九头虫怪。”
“哪吒与观音菩萨你就别考虑了。”猪八戒道：“否则一有难就请他们过来，怪不好意思的，也显得咱太无能。”
孙悟空沉吟道：“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师父，师弟们，俺老孙去也。”
话罢，他瞬间遁地而去，消失于三人眼前……
半炷香后。
这猴子翻着跟头来到帝宫前，冲着值守帝宫的阴神卫咧嘴一笑：“看你面生，认识俺吗？”
阴神卫连忙行礼：“认识，认识，神拜见大圣。”
“认识就好了，不用通禀了吧？”孙悟空笑嘻嘻地道。
阴神卫连忙让开大门：“您请便。”
孙悟空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你还不错，回头见……”
少倾，待其蹦蹦跳跳的进入帝宫后，一袭紫袍，满头银发，搭眼一看，便能瞧出贵气来的东华帝君紧接着来到大门前，眺望了一眼逐渐远去的猴子，冲着面前的阴神卫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阴神卫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好一阵儿，最终摇头道：“抱歉，不认识。”
东华帝君：“……”
我在三界内的辨认度竟不如一只猴子了吗？
“敢问阁下有何指示？”在其沉默间，阴神卫再度开口。
能够在此轮值的阴神卫在阴兵中已经算是佼佼者了，自是能看出对方非比寻常。
若非如此，他的称呼就不是阁下了，而是白毛……
东华帝君轻轻呼出一口气，凝声道：“我是东华帝君。”
“啊。”阴神卫点点头：“然后呢？”
东华帝君：“……”
然后不该是你诚惶诚恐的对我行礼，继而引领着我去见阴子吗？
一神一鬼就这么大眼瞪眼的看了好一会儿，东华帝君竟率先破防了，开口道：“楞什么呢，带我去见你们帝君啊。”
“对不住，带不了。”阴神卫摇头：“您得先登记。”
东华帝君愕然：“登记？”
阴神卫翻手取出一个书夹与毛笔，递送至他面前：“按表项来填就行，写好姓名，来意，要拜访谁。”
东华帝君：“……”
“楞啥呢，赶紧写啊，写完后我还得交给上级部门审核呢。”阴神卫催促道。
东华帝君被气笑了：“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就算你是玉皇大帝，来了也得按规矩办事。”阴神卫道。
东华帝君指了指帝宫内：“那只猴子为什么不用？”
阴神卫：“你来自界，怎么能给他比呢？”
东华帝君：“？？？”
半盏茶后，东华帝君还是按照规矩填写了访问申请，一名阴神带着申请表迅速飞往白虎堂方向。
此时此刻，白虎堂内，秦尧在听完孙悟空的讲述后，立即轻喝道：“来人，速去请梅山六兄弟提调一千二百草头神前来。”
一名阴影奉命离去，刚好与前来通禀的阴神卫错身而过，一个消失在门外，一个跪倒在门前。
“什么事？”秦尧询问道。
阴神卫双手奉上访问表，开口道：“启禀帝君，宫外来了一个叫东华帝君的古仙人，申请觐见。”
秦尧脸上闪过一抹诧然，抬手间摄来申请表，只见上面的条框中写着两行字：
姓名：东华帝君。
来意：为调停冥两界争端，拜访酆都帝君。
秦尧眨了眨眼，面色逐渐古怪起来。
这种上古时代的老家伙怎么突然跳出来了，而且一上来就玩这么大。
还调停冥两界争端，这和不知前因后果就劝人大度有什么区别？
“帝君，俺老孙要不等一下？反正那九头虫早点打或者晚点打都行，你的正事重要。”孙悟空探着头看了眼申请表，挑眉道。
“不必。”
秦尧直接将这表格揉成一团，顺手丢进白虎堂的废纸篓里：“你的事情，比他的来意重要很多倍。”
孙悟空心底浮现出一抹感动，拱手道：“多谢帝君……”
未几。
帝宫正门前。
东华帝君看着疾奔而来的六尊妖圣以及一千二百尊神明，目光微凝，心底发沉，只当是杨戬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这么看来，想要调停冥两界的矛盾，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拜见帝君。”
正当他想着这些的时候，众神突然抱拳行礼，雷霆般的声音将其瞬间惊醒。
昂首望去，便见一名头戴银冠，身披银甲，手提宝剑的魁梧身影带着那猴子阔步走出，战气冲霄，气度惊人。
“杨戬，我不是来找麻烦的。”见状，他忍不住道。
“我知道。”秦尧脚步一顿，温声道：“东华帝君，我现在有事出去一趟，你要不等我回来再谈？”
东华帝君：“？”
合着是我想错了，他压根就不是来迎接我的，而这些强将神兵也不是给我的下马威？
“出发！目的地，乱石山，碧波潭。”没等他再度开口，秦尧便挥舞了一下衣袖，沉声道。
“喏。”
众神大声回应，脚下纷纷凝聚出一股股云雾，由此联绵成一片云海。
“帝君，失礼了。”
秦尧带着猴子飞上云海，转头向东华帝君道。
“等一下。”东华帝君连忙召唤出一片仙云，追着来到空中：“酆都帝君，你们去乱石山碧波潭作甚？”
“这与帝君您无关。”秦尧轻声道。
东华帝君摇了摇头，认真道：“若是除妖平乱，本帝君或许能尽些绵薄之力。”
秦尧：“……”
九头虫这么大排面吗？竟能引动两大帝君，一尊大圣？
在他沉默间，东华帝君竟厚着脸皮来到他们的云海之上，笑着道：“只希望能够籍此与酆都帝君结个善缘……”
秦尧哑然失笑，旋即道：“东华帝君言重了，杀机焉用宰牛刀，收拾一个九头虫而已，可不敢劳您动手。”
东华帝君摆手道：“没关系，我向来是乐于助人！”
秦尧：“……”
好嘛。
这是一个烂好人？
只不过，烂好人可没什么好下场啊。
远古时期的红云道人，便是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