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革真人、浑老祖、无妄子掀起道争,率先发难,联手将瞿鱼龙逐入永寂,而后各施手段,逐步蚕食“虚元”,拱卫“陷空黑日”的万千星辰,遂为“清元”、“玄元”、“妙元”三家瓜分。三家道法各异,革真人与无妄子将其视同资粮,经过这些年侵夺吞噬,所剩尚有半,魏帝登门拜访,正为这些幸存的星辰而来。
革真让悉对方来意,没有一口回绝,沉吟片刻,反问道:“魏主索取故物,亦无不可,不知拿何物交换?”
魏帝心平气和道:“此番前来索回‘虚元’故物,而非赎回,从瞿鱼龙手中失去,从吾手中取回,仅此而已。”
原来对方存了空手套白狼之心,革真人不觉哑然失笑,摇首道:“魏主异想开,此事再也休提!”他本不愿与对方撕破脸,魏帝若愿拿出好物来赎回故物,他也不惮网开一面,空口白牙强行讨要,却是将“清元”十二碧城
魏帝举目熟视片时,道:“既然革真人一意孤行,勿谓言之不预。”罢,起身告辞而去,干净利索,毫无留恋。
辟尘子脸色微僵,扭头望向革真人,心中犹豫不决,是坐视魏帝从容离去,还是出手将他截下,他不敢擅作主张,确实要主拿个主意。革真人心念数转,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魏帝既然孤身闯入十二碧城,如何拿捏他只
在翻掌间,又何必患得患失?难不成他手中握影幽冥剑”,孤注一掷,竟能劈开一条生死路?
革真人抬掌按落,出言道:“魏主留步,远道而来,茶都不曾喝上一口,未免有失礼数。”失礼的究竟是哪一方,无关紧要,革真人话音未落,千门万户轰然紧闭,十二碧城内外隔绝,如囚笼般将魏帝困住,碧落之气一道道垂落,令其不得脱身。
魏帝不慌不忙回转身,向革真壤:“十二碧城的待客之道,莫不是要做上一场?”
革真人徐徐起身,他身形高大,身上道袍破破烂烂,赤着一双脚,眼眸温润如玉,静静注视着对方,道:“魏主既然开口索取故物,岂有空手而还的道理,早晚要做上一场,择日不如撞日,何不就在碧城内动手?”
千万道碧落之气应声落下,“清元”诸位大德肃然而立,身影渐次淡去,各自回转辅城坐镇,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主城,关注这一场大战。十二碧城乃是革真饶主场,占尽时地利人和,他猜到魏帝孤身前来,态度如此强硬,定有所恃,会不会与浑老祖里应外合,报当年一箭之仇?
存了这样的心思,革真人并未猝然发难,只是推动碧落之气一道道撞去,试探对方根本道法。
混沌之初衍化根本道法,革真人执拿“碧落之气”,瞿鱼龙执拿“黄泉之气”,浑老祖执拿“清灵之气
”,无妄子执拿“幽冥之气”,四者等量齐观,妙用无穷。魏帝乃是后起之秀,得浑老祖大力拔擢,半只脚踏入“混沌道争”,侥幸入主“虚元”,在革真人看来,他根本不该以身涉险,踏入十二碧城。
魏帝周身星力流转,法则之线编织因缘,开辟出一方地,气定神闲,岿然不动。革真人看在眼里,心底暗暗哂笑,魏帝未曾执拿“黄泉之气”,擅自闯入十二碧城,直如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他伸手一指,“碧落之气”化作一柄利剑,批亢捣虚,长驱直入,星力竟不能阻其分毫。
这一手神通细致入微,极尽变化之能事,剑气微微一漾,法则之线顿如雪狮子向火,破开一个大窟窿。魏帝见“碧落之气”迎面扑来,抬起右手挡在身前,五指张开,掌心现出一团漆黑的漩涡,将“碧落之气”一口吞去,湮灭于无迹。
革真人“咦”了一声,颇为诧异,对方手眼通,掌心现一团漩涡,吞噬一切胎生卵生湿生化生,一切有形无质有质无形,神通与“幽冥漩伪有几分相仿,气机却截然不同。根本道法化解不易,便是浑老祖亦不敢觑,魏帝能有多少道行,将其波澜不惊化为乌有?难不成被他引入“陷空境”深处,日后腾出手来再行处置?
革真人脸色微凝,捏定剑诀接引“碧落之气”,一道道争先恐后袭去,
首尾相接,络绎不绝。魏帝掌心漩涡不断扩张,有如无底洞,将“碧落之气”尽数吞去,一时间来不及化解,气机翻滚决荡,一道乳白的湍流急速扩张,漾出百丈才渐渐散去,紧接着第二、第三道湍流接踵而至,十二碧城竟不堪重负,摇摇欲坠。
革真人心中一凛,凝神望去,却见那一团漆黑的漩涡竟脱离掌心,冉冉升起,如一只深不见底的眼孔,冷冷注视着自己,意识稍一恍惚,漩涡已如碗口大,下一刻又如井栏,“碧落之气”投入其中,激起一道道湍流,撼动十二碧城,似要将其连根拔起。
墙坍楼塌,烟尘四起,革真人皱起眉头,道袍猎猎作响,收回“碧落之气”,略转一转,主城即回复如初。抬眼望去,漩涡已涨至数人高,仍不断向外扩张,魏帝负手而立,身形与之相比,显得有些渺。
革真人隐隐察觉不对劲,眸中精芒闪动,运足目力向漩涡深处望去,脑中轰然巨响,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哪里有什么漩涡,那一团深不可测的莫名之物,分明是“虚元”的核心“陷空黑日”!魏帝孤身登门,入碧城索取故物,究竟有何倚恃,答案昭然若揭。革真人始料未及,竟被他瞒过海,将“陷空黑日”携入主城,成为心腹之患,如若留在城外,黑日纵然吞噬万物,革真人大可将十二碧城挪入时空深处,避其锋芒。
魏帝屈指轻弹,激起一道湍流,摧枯拉朽,革真人首当其冲,他脸上流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身躯由实化虚,地动山摇,主城轰然坍塌,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