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里的热水宜人舒适。
但相比身体的放松与惬意,黄品在精神上却格外沉重。
白玉的提醒,让他将赵高为何会这样胆大,胡亥登位为何在当时没有太多人质疑,扶苏为何会那么干脆的自杀,以及政哥为何一直没有立后彻底捋顺清楚。
这一系列极为让人迷惑的事情,其实都是有根源的。
只不过是随着时间长河的洗刷,以及在当时有意的抹除下,真相被彻底掩盖掉。
而得知了关键的信息,背后的缘由就变得极为简单。
因为扶苏的母亲是昌平君熊启的女儿。
在生在秦国长在秦国的父亲昌平君因血缘的关系,或是心中的野心背叛秦国时,不但没有及时与其割裂,反而还参与进楚国的外戚集团郑
一个是已经到丞相之位的老丈人,一个是枕边的王后。
可以两个人对政哥而言都是最亲近也是最信任的人。
偏偏就是最信任的人,却在最关键的时背叛了他。
政哥不但在亲情上受到重创,促使性格有所改变。
在平定六国上,秦军也受到了最大的重创。
李信与蒙恬汇合跑路后,被不停地追了三三夜。
军中锐士死伤无数不,军中领兵的都尉也战死了七个。
二十万大军直接给报废掉。
并且熊启最后还甘愿接手楚国当了王。
可以想见政哥当时该会是个什么心境。
估计头发被气得根根竖起都不算夸张。
而扶苏的生母不做割裂,不对政哥低头认错。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除了死没别的选项。
不过大秦的王后与秦王不是一条心毕竟是一件丢饶事。
换了谁做秦王,都要竭尽所能的抹除熊启与王后的痕迹。
可王后与熊启虽然成了禁忌话题,但影响与波及却远远没有结束。
对此事知道的详细的朝臣,几乎都判定扶苏将无法继承王位。
平定六国后政哥依旧不给任何公子安排官职,更是不立太子。
这些都被当做政哥是在针对扶苏,更笃定了朝臣们的判定。
随着时间的流逝,政哥表现出对最的儿子胡亥格外的喜爱,也让朝臣们心里有所猜测。
赵高身为胡亥的老师,也理所当然的觉得今后继位的就该是胡亥。
恐怕李斯也是这样的想法。
不然平日里不会与扶苏的关系显得并不亲密。
更要命的是,政哥最后一次巡游的时候还把胡亥带在了身边。
换了谁都不会认为是赵高与李斯篡改了遗诏。
就连扶苏因为母亲与外公的关系,收到假传的旨意也没有怀疑。
在扶苏看来,政哥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他。
安排胡亥继位是理所当然,在胡亥继位之时将他赐死更是理所当然。
种种缘由之下,胡亥继位居然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
这让黄品越捋顺,心情越是沉重的同时,也有种想骂娘的冲动。
熊启这货真是没谁了,坑闺女也就罢了,连外孙也给牵连进去。
最重要的是,他想拨乱反正,反而跟着政哥一起出巡才是最佳的办法。
若是选择回九原或是河西,他就是长一百张嘴去解释,世人也没人会信他所。
他、李信、蒙恬,还有扶苏,都会被当做是叛逆。
是挑起大秦内战的始作俑者。
这尼玛实在是太狗血。
即便史书由胜利者书写,可明明占着理,结果却成了坏人,还是让人觉得憋屈。
可如果选择跟着政哥巡游,他能掌控的力量只有几屯的短兵。
就算西横那边弄出了火药,面对数千上万的宫卫与尉卫,还是无法掌控大局。
并且他的处境极为凶险。
除非他能接替蒙毅或是杨端和的位置,掌管其中的一支军伍。
但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蒙毅的郎中令他想都不用想。
现在李斯和冯去疾的身子骨都硬朗着,没可能腾位置。
坐不上相位,蒙毅根本就不可能动地方。
杨端和那边的可能性倒是大一些。
不过也仅仅是理论上的可能性大一些。
实操起来,政哥未必会让杨端和离开,从而给他自己添堵。
琢磨到这,黄品终是忍不住抬手用力拍了一下浴桶的水面,“真他妈吊诡,居然成了里外不是饶局面。”
泡在一旁的白玉被黄品的动作吓了一跳,拧着眉头询问道:“想起什么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黄品将靠在桶沿的头抬起,并且坐直了身体,气呼呼的用力喘了几口气,对白玉询问道:“我找陛下让我给蒙毅或是杨端和去做贰手,你觉得陛下能同意吗。”
“你见哪个关内侯是做了九卿贰手的。”
下意识的应了一句,白玉疑惑的看着黄品继续道:“陛下没提你在咸阳的官职,意味着你还是九原的郡尉。
这不是正合你的心思,你怎么还要去给人家当贰手。”
黄品其实也知道他这个想法不可能,只不过是不死心。
听了白玉的话,没有掩饰心中的郁闷,顿时脸色垮了下来。
“塔米稚留在河西,我怎么可能还回得去九原。”
白玉眉头拧了拧,“既然这样这样,陛下不可能不对你做安排。
要么是还没到时候,要么是你困顿之下有所疏忽。”
黄品看了看白玉,抬手摸着下巴仔细回忆了一下入宫到出宫的过程。
当想起临出宫前政哥那句福泽长久才是要紧之事这句话。
黄品仔细品了品其中的意思,猛得将身狠狠向后一倒,将头又枕在了浴桶的桶沿上,语气无比郁闷道:“猴子他哥狒狒了。”
白玉不懂这个梗,推了推黄品道:“到底是怎么了,这样一惊一乍的。”
“从宫里临出来的时候,陛下福泽长久才是要紧之事。”
与白玉的目光相对视,黄品轻叹一声继续道:“之前没太在意这句叮嘱。
现在想明白了,陛下是让咱们抓紧诞下子嗣。
不要给蒙毅和杨端和打下手,估计暂时连做事的官职都不会安排。”
白玉脸色变得微红,眨眨眼道:“陛下这也是对你的厚爱,没什么大惊怪的。”
顿了顿,白玉的语气变得疑惑道:“另外这与你要官职有什么关系。”
黄品重重一叹,苦笑道:“方才你提起先王后,许多事情我才想的通透。
不是有关系,而是关系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