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啊?”夕颜有些急不可耐,“为什么要明日呢?现在同我不行吗?承哥哥……”
穆云承轻笑着,慢慢低下头,覆在她耳边悄悄提醒一句,“有人看着呢……”
夕颜急急环顾四周,可令她不解的是,哪来的人看?
将士皆肃穆着脸,目不斜视,就连御马的叟,也识趣的避开目光。
望着眼神茫然四鼓女娘,穆云承喉结有微微的吞咽。
她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的罗裙,裙底的点缀是宫人特意绣上的夕颜花。
远远瞧着,似夏日暮色中翩然起舞的玉腰奴。
而离近了,玉腰奴又化开在他掌心,柔柔如月影,怎么捞,都捞不起来。
几乎不假思索,穆云承抬手将她打横抱起。
他个子高,腿也长,步履匆匆间,便绕过九转十八弯的水榭回廊。
君子的强势,尤其令人醉心,夕颜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抱上龙榻。
鸦发散开在榻上,如海藻般柔软。
这一次,她插翅难飞。
君子的自持,在沾染了榻上的女娘后,瞬间化作春雨,于润意中拨开层层雾气。
他五指的游走,如执子而行,而身下的女娘,便是棋盘上的下。
“阿颜,你我已经成婚。”
是解释,亦是安抚。
不对劲,很不对劲!
夕颜蹙眉,想要开口询问,可才睁开墨眼,雪松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无赌,她软了一身的筋骨。
窗牖没有关紧,可整座大殿,无人敢上前打扰。
风动,帐动,心动……
无措裹挟着期盼,令她出口的问询突然化作一声短促的轻喊。
她下意识的抬眸去望,君子仅存的理智,在这一声突如其来的轻喊中,瞬间消失殆尽,状若无物。
他原本清润的嗓音不知何时已经染上暗哑,暖风拂过女娘面门,他轻笑,却只道出两个字,“好听。”
嗯?好听?
夕颜一愣,但很快,绯红随着这句“好听”,又蔓延至耳尖。
“可以吗?”
他的眉梢轻轻扬起,带动一尾雪松的香。
如皑皑雪山上的谪仙降临在尘世,此刻正循循善诱,拉着眼前的女娘坠入满是花海的深渊。
“可以吗?”
夕颜觉得自己做了个梦。
梦中,她置身于一片黑暗,而那个不染尘埃的君子,为她撕开黑暗,揉碎了漫的星光。
睁眼时,日头已经落山。
夕颜翻动身躯,有些虚弱的叹息一声。
不远处,穆云承正伏在桌案,挥毫着笔墨,似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恰在此时,榻上吱呀一声,穆云承动作一僵,微微转过头来。
女娘眼尾忽的掠过绯色,她匆匆别开视线,自顾自的翻了个身。
轻缓的脚步声从身后由远及近,夕颜心跳怦怦,将自己埋成了一个鹌鹑。
“还疼吗?”
穆云承的声线已经恢复清润,便这么认真的问着,无端令她眼眶一润。
“疼……”
初承雨露的姑娘,自然娇娇弱弱的,就连回应也带上了些哭腔。
“我……”
穆云承有些语噎,他手足无措的僵在榻沿,不知如何接话。
许久,他才讷讷道,“要不……传医女为你瞧瞧?”
医女?
他他他……
他在些什么?
夕颜觉得无奈又好笑,她顾不上羞赧,悄然从锦被了探出一双圆溜溜的墨眼来。
她愤愤瞪了穆云承一眼,没好气道,“不用。”
“不用?不是……疼吗?”
他的模样,真不像是打趣,可越是认真,夕颜越是觉得难为情。
在君子坦荡的注视下,夕颜“刷”的一下缩回锦被,闷闷的回应自内里传来:
“不用请医女,它自己会好,自己会……会不疼的……”
头顶没了声响。
慢慢地,夕颜又探出脑袋往外瞧。
这一瞧,正对上穆云承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突然想到,这一次他归来,似乎有些反常了。
君子慎独自律,何曾有过这样的急躁?自他归来到现在,她连问一问战事的机会都不曾樱
思及此,夕颜终于定了定神,诺诺道,“承哥哥,一切还顺利吗?”
穆云承点头,“这一战,梁军占尽了时地利与人和,眼下快要入冬了,中原有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
“嗯。”夕颜敛下眉目,咬了咬下唇。
挣扎了许久,她还是抬了抬粼粼墨眼,轻声问道,“那,北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