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清晨百官上朝自是不提。
且:
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转眼一年时间过去匆匆而过。
这一年时间,凉、雍、益、交、越五州之地调兵频繁。
各地兵甲辎重不是在集结,就是在被调动的路上。
四方军马都督也在不断奔波,赶往孟良指定的驻扎地点。
一时间,大明西面边境,屯兵共达百万。
当然,这百万并不全是战斗兵种。
这一年里,北方的丁零也在不断骚扰大明北方。
并州五原、云中等地,频频陷入战乱。
丁零骑兵抢了就跑,让军事中心偏向幽州的并州军顾此失彼。
而雁门关,作为北方最后一道防线,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兄弟,你觉得……”
“大汉气数已尽了么?”
孙承宗面色平淡,只是端着茶杯,隐隐颤抖的手表露出他此时内心的挣扎。
“兄长,即使刘玄德能够有所作为,又能如何?”
“他远在扬州,帮不上我们的。”
在场的偏将,一个个面色颓败的低着头。
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所有人都知道,大汉气数已尽,两汉四百余年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
看孙承宗依旧盯着茶水,孙传庭心中亦有不忍。
“兄长,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此乃命,不可违。”
孙传庭长出了口气,在他的记忆中,自己是汉臣,但也愿意投靠孟良。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雁门关数千军士,和关后的上万黎民百姓。
再,汉皇帝都没了好几个了。
他孙家兄弟二人在此镇守多年,也算对得起汉皇之恩了。
“黄帝内经有云,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
“历朝历代,皆是始兴终衰。”
“其中道理,又可以为,重驭世之术,轻经世之道。”
“大汉积弊已久,非一味猛药可以痊愈。”
众所周知,病入膏肓之人,要想吊命。
唯有猛药下之,吊命一时三刻。
而孙传庭言下之意,就是大汉连病入膏肓都不如,已经没救了。
言语虽重,但也是事实。
孙承宗最是保守,心中也愿接受大明的统治,但更多的,是对大汉的不舍与不甘。
“兄弟,去告诉明使吧,就我孙家……”
“愿意换防,让出雁门关!”
偏将们虽然对这一早有预期,但真正当这句话从孙承宗嘴中出时,还是觉得分外的诧异。
以雁门关起家的雁门孙氏,世代镇守雁门关的将门孙家,真的甘心离开故土么?
“报!紧急军情!!”
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定程度上冲散了大厅内的郁结之气。
孙家二人转头看向门外,四条目光如电光火石般迸射。
“何处军情?!”
“敌军现在何处?”
“禀将军,丁零族大军已到城下,正在关下列阵扎营!”
“什么?……”
“斥候干什么吃的?都到城下了才来禀报?”
归根结底,这雁门郡还在汉人手里,不然孟绝海怎么去找袁熙打仗?
但就是如此,才让孙承宗觉得更加离谱。
敌人来犯,跨境入边,竟然没有一个斥候发现?
下哪有这番道理?
“禀……禀将军,斥候听闻我等要换防,皆士气不振,早早回关了。”
“啊耶!好胆!”
“没有我的将令,竟敢擅自离岗,来人呐!抓今日值守斥候,拉出午门斩首!”
话音未落,一边的孙承宗却是一把搂住要发飙的兄长。
“兄长,到底,此事绝不全赖斥候,事出有因,事出有因啊!”
“当务之急,是如何战退丁零,保我河山!”
不提‘保我河山’还好,这孙传庭一这话,孙承宗更是气愤。
“保我河山?”
“他孟良不是要这雁门关么?”
“丁零来了,他现在在哪?”
“还不是在长安享乐?”
“孟绝海在哪,还在北面对峙袁熙!”
“若是雁门关丢了,他孟绝海怕是要陷入两面夹攻之势!”
孙承宗这张嘴,虽然碎些,恨些,但心不坏。
他的本意,还是希望能够保住雁门关。
现在关内孙家兵众合计三千人余人,这其中还有大量老弱病玻
能不能挡住这一波丁零攻势,还犹未可知。
若是明军在这里,何愁丁零不破??
“兄长,我等出城吧。”
孙承宗咬了咬牙,终究还是点零头。
万般恼怒,也无法抹除他心中保家卫国之心。
尽管,国号已变。
“传我的令……”
“出关。”
三千人缓缓出城,他们每一个人都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有的拄拐,有的要同伴搀扶,有的年不过双十,脸庞还很稚嫩……甚至有些饶脸上,已经布满了褶皱。
汉恒帝没有管过他们,灵帝更是看都不看他们,更不要后面几个汉帝了。
他们自给自足已有数十年,几乎横跨一个世纪。
这,便是雁门关守军。
看着这雁门关残弱的军队,丁零为首一人冷哼出声。
“这便是汉军?”
“以本王看,不足为虑啊!”
这话的,正是南下的辅公祏。
“贤王,听闻汉人女子水嫩无比,宛如出水芙蓉,过了这关,我等可要好好尝尝鲜!”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
“等过了这雁门关,汉人女子任尔等挑选,金银珠宝随意掠夺!”
“谢贤王!”
“贤王英明!!”
孙家二人看着兴高采烈的丁零人,心中郁结之气更重。
双拳紧握,恨不得立刻手刃异族。
“呔!异族狗奴,谁来试试洒家铁棍!!”
孙家军阵中,早有一将按耐不住。
众人看去,只见那将虎背熊腰,却不足七尺。
面如黑熊,眼若铜铃,虎口白牙,煞是凶悍。
一身黑甲、黑袍,头顶黑色雁翎盔,腰系蛮龙带,脚踢乾云长靴,赌是一团黑球。
帐中一杆熟铜棍,腕牵流星锤,目光凛凛怒视丁零方向。
“放肆!贤王面前口出狂言,看我拿你祭旗!”
鸾铃响处,丁零大旗之下也跑出一将。
上身赤裸,头上只一白毛狼皮帽。
手中持一大斧,坐下马也比汉将高出一头。
凶神恶煞,嘴巴微张便能看见两颗犬齿,正是好一副兽人模样!
二人也不多言,纵马交错,兵器并举。
两下都是重兵器,磕砸一处俱是火光并现,却是谁也饶不得谁。
一个要保家卫国,驻守疆土。
一个是觊觎财富,贪心乍起。
各有各的目的,各有各的理由,一连交战十余合不分胜负。
“若是斗将能胜,或许雁门关可保一时安全。”
孙传庭话音未落,却见丁零阵中射出一箭,正中汉将右臂。
一声惨叫打乱了孙传庭的遐想。
“快去救人!”
都是跟随孙家两代的偏将,孙承宗哪里舍得他死在自己面前。
这边孙承宗为了救人,十几骑将官策马而出。
那边丁零为了抢人,也是十几骑奔驰而来。
见此情景,孙承宗哪里还有保存实力的余地?
“快去抢人!全军压上!”
“将军有令!全军进攻!”
即使身残,汉军将士依旧奋不顾身。
身虽残,志可名于史册也。
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
他们的祖辈,曾封狼居胥,驱除鞑虏。
何况他们,今何惧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