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间的屋内,林羡辰盯着电视屏幕,消化着刚刚所得的信息。
他所不解的事情实在太多。他自然和6号一样,比较在意3,4,5号间隐隐存在的关联。但他认为5号的没错,在五号文件播放后,一些疑惑的确会迎刃而解。
所以最关键的问题还出在自己身边,而且亟待解决。比如,这里是什么地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以及“异常者印章”是什么?
异常者……印章?
林羡辰伸手把玩遥控器的时候,忽然注意到视线中恍惚着出现了一团黑色,他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发现自己从刚刚起就忽略了某个很显眼的东西。
左手背面的手腕处凭空多出了一块像是纹身一般的图案,形状大致是一个骷髅头,空洞的双眼内部,扭曲的黑色绳索肆意向外延伸。
这绝对是个重大的发现,他立即观察起这个如同印记一般的图案,并试着伸手去触摸它。
在右手手指触及印记的一瞬间,林羡辰感觉自己的脑中立刻浮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内容,一些黑色的文字投射到了视网膜上:
【编号】:01
【名称】:死师
【等级】:01
【数】:01
“这里存在某种超自然的精神影响科技是么?”林羡辰喃喃自语道,“‘死师’算是…称号?‘数’又是什么?”
他又试着断开接触,眼前浮现出的信息便很快消散。重新触碰,这些内容又再度出现。
他反复试了几次,基本确认了触碰印记可以获取这些信息。或者,触碰印记是查看这些信息的方式之一。
然而,在某次触碰时,眼前出现了一些刚刚并未出现的内容:
【所及物】:安全屋内的沙发
【类型】:普通物品
【品质】:史诗
【功能】:提供栖息的场所
【收纳性】:否
【备注】:1号玩家——林羡辰住所中的一张普通沙发。
略加思索,林羡辰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把刚刚放下的左手重新抬起,离开了与沙发的接触,这些额外的信息便随之消失了。
“触碰到实体就会读取相关信息吗?”他揣测道。
于是他又试着用左手的手指触碰屋里的其他东西,右手按在印记上,果然获得了不同的物品信息。
难道这个世界是“可读”的么?林羡辰推测,所谓的“异常者印章”……是为了辅助自己认识这个陌生地方的工具?
正当他思索之时,他听到了熟悉的合成机械音,来自面前的电视:
“对4号玩家——任澳的第四份文件已播放完毕。投票即刻开始。请各位参会者作出决定,若你认为3号玩家为‘异常者’,请在三十秒内举起你的手,至于1号和2号玩家,请在相应的设备上给出决定,倒计时30秒。”
“怎么?”5号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看不见的镜头立刻移动到他的面前,“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6号简短地表达了意见。
“等…等等。”3号面露慌张,“有人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吗?”
“不重要了。”5号笑,“时间不多了,我建议你点别的。”
“你们…到底要对我做什么?”
望着屏幕上的数字渐渐倒退,3号紧张地止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别紧张。”沉思许久后,4号开口安慰道,“目前可以推测出的是,被投为‘异常者’的人应该暂时是安全的,相反的结果我们还没试过,也绝不会拿你去做实验。”
“哈哈,那可不一定。”5号着已经举起了手,不以为然道,“你怎么知道所有投票都结束后,幕后者不会对被投为‘异类’的家伙们动手呢?”
“不…我不想,你们……”
望着面前的三人都已经举起了手,3号感到了强烈的无助。
“1号,2号,请投否定票。”4号对着正在倒计时的屏幕喊道。
“刚刚你也让1号投否定票,为什么?”6号有些不解。
“这你都不懂么?”5号讥笑道,“4号的想法是:如果他们确实照做了,就明那些被‘移除’的玩家还能听到我们话,处境应该还算安全。”
倒计时在此时缓缓归零。机械合成音再度响起:
“投票结束,3号玩家——白林鸟得到4票,获得‘异常者’印章。3号玩家将被强制移出会议,但保留投票的权利。”
合成音结束,3号失神地瘫坐在椅子上,她的声音细若蚊呐:
“你们的…是真的吗?”
她始终没能放下举起着的,颤抖着的右手,她也投了自己一票。
没有人回答她,至少最初的几秒是没有的。不过等到4号准备开口安慰时,3号便如同灵魂抽离般失去了意识,重重倒在了桌子上。
“4票——看来他们确实能接受到这边的信息。”6号恍然道。
“跟之前比起来,好像有哪里不一样?”5号凝视着失去意识的3号,疑惑道。
“你是想3号似乎没有完全被‘移出会议’对吗?”,4号看出了5号的心思,“我也觉得奇怪。不过既然幕后者在转移1号和2号的时候也用了某些‘视觉效果’,那么这个应该也不例外。”
“所以我们眼前的这个3号其实是某种‘视觉效果’?”6号问道。
“幕后者处理他们的视觉呈现方式似乎都符合他们本身的特点。”4号推测道,“比如1号是被无形的绳索勒至窒息,2号是化作她最恐惧的样子,而3号——是某种将人格强行剥离的模拟吗?”
“那轮到你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呢?我实在想不出来。”6号很好奇,“大概会很有戏剧性吧?”
4号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合成音生硬地打断了:
“4号玩家——任澳的投票回合已开启,请认为其为‘异常者’的参会者即刻举起你的手,1号,2号,以及3号玩家请在相应的设备上给出决定。倒计时30秒。”
“好吧,等会儿就该知道了。”6号耸了耸肩,并举起了手。
“都投肯定票吧,和他们一样。”4号主动举起了手,没有多做解释。
“即便你并不知道结局会如何,也不想为自己的处境挖掘一些变数么?”5号的嘴角仍保留着意义不明的笑容,他已经举起了手,“真是难得的家伙啊。”
“承认自己‘异常’并接受惩罚有什么错误么?”4号也笑了,“既然公众观念树立了名为‘正常’的价值评判,在不参杂个人情感的情况下,与之相悖的人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吧。我猜,这也是幕后者希望看到的结果。”
“可我们都是‘异常者’啊。”6号道,“异常者的观念难道可以用公众观念来衡量么?”
“哈哈。”4号爽朗一笑,“我们的死活与你无关,不是么?”
话音刚落,机械合成音也随之而来:
“投票结束,4号玩家——任澳得到6票,全票通过,获得‘异常者’印章。4号玩家将被强制移出会议,但保留投票的权利。”
语音播报的同时,4号周围的环境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若要形容的话,大致是光线发生了某种肉眼可见的偏折,从而使空气呈现出一种类似于玻璃的质福
不停生成的玻璃扭曲,相互遮蔽,逐渐形成了数个大不一的镜面,它们自然衔接着环绕在4号周围,镜面中出现了一把相同质地的手枪,在镜面的作用下被复制为了多份,以不同的角度对准了4号的脑袋。
“砰”的一声,子弹从各个角度中的手枪中射出,4号应声倒地,鲜血溅出,粉白色的粘稠液体涂满了“会议室”的地毯。
“即将开始播放第五份文件。”
机械合成音没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开始了下一次叙述:
如果信条在很多时刻更像是某种狡辩,信仰它的人会有所察觉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因为信徒们的心是虔诚的,至少,之于信条是如此。
歪曲公理的最好方式,便是创造一条歧路,用更多的诡计来完成修正,使之看起来更像是一条全新的,契合公理的法则。
5号玩家似乎有理由被称之为神,但实际上他又没有资格。在我看来,他和那些邪教组织领袖并没有什么不同,蛊惑者罢了,或者,欺诈师。
所以他才会那么痴迷于魔术。事先声明,我完全没有诋毁魔术的意思,我想表达的是:他实施蛊惑的手段,和魔术的核心手法是分不开的。比如什么常识歪曲?话术诱导?抱歉,我并不懂校
他是个稍有名气的魔术师,常常受邀表演魔术节目,也常常自主召开各种集会。无论是节目还是集会,幕后都隐藏着一个名为“暗斋”的组织,无论是魔术表演的观众,还是集会的会员,都有机会得到暗斋的邀请。
这个组织旨在为成员提供“犯罪咨询”,其所涉及的方面极广,“暗斋”提供各式各样的犯罪动机,犯罪手法,资源人力等。
这个组织渗透到了各个阶层。无论是谁,只要接触到了“暗斋”,并与5号玩家本人有所交流,他心中的反社会人格一定会得到充分的激发,然后他就会得到一套完成度极高的,免费的计划书。
暗斋存在的核心意义并不是提供物质上或者是智慧上的帮助,而是我最开始的那个名词:信条。
一旦某个与道德和法律相悖的行为背后的心理活动上升到了“信仰”的高度,也许在某种意义上,这个行为会成为一群拥有类似意识的人们共同的正义,虽然很多时候仅仅是欠缺思考的跟风罢了。
没有哪条原则是被所有人认可的,否认它的人,愚钝也好,清醒也罢,他们心中的异议只需要一把火来点燃罢了。明面上的尊崇往往是违心的,这无可厚非。
所以5号玩家会让成员去复仇或者为别人复仇,为满足某种神圣的愿望而杀害无辜,甚至终结自己的生命来宣泄某些事情。5号玩家给予他们相应的“信条”,让他们坚信自己所做的才是本心所欲,才是自己应该坚守的正义。
听我这么,是不是很愚蠢?就好比是极赌唯心主义者,5号蛊惑着暗斋的成员,甚至蛊惑他们去蛊惑其他人。要用他的职业来形容的话,他大概是“能在一群魔术师面前表演魔术且衣无缝”的级别吧。
再三斟酌,我写下了这封引荐,如果某所没有在声明上夸大其词的话,他这种人大概还是可以被收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