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虎家是村里少有的富户,他爹刘善是个五六十岁的黑壮汉子,精明和善,在村子里整日里笑呵呵的,做着村里倒腾山货的买卖。
村里人从山里采回来的木耳、猴头菇、榛菇、山姑娘、榛子等山珍,还有各种兽皮野味都要经过他的手卖到城里,换些生活所需的钱财。
刘善在村里人缘极好,谁也不得罪,谁也不敢得罪他。
刘虎整日和马家兄弟混在一起,自己一斤木耳多少钱收不知道,谁家姑娘身段好胸脯高到是如数家珍。
摊上这么一个顽皮赖骨的儿子,外边风光的汉子到家后总是唉声叹气。
这会刘善蹲在七叔家的门口,哭丧着脸,愤懑的道:“七哥,我家那个混蛋子糊涂啊,那寡妇你该怎么办?”
七叔坐在炕沿上,一语不发,抽着眼袋,头疼的厉害。
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七叔心里是不想管的,毕竟现在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马山死了,死得恐怖蹊跷,可他这样的人死了就死了,只要不再死人,过得去就过去吧。
村子里男男女女的蝇营狗苟,又不是稀罕事。
看着堵在门口的刘善,七叔拍打了一下裤脚上的土,站起来,“你先回去,容我好好想想。”
刘善有些不甘心,抬起头,张了张嘴,可是又不知道什么,哎了一声,失望的离开了七叔家。
刘虎家,名叫桂花的女人趴在炕上,气喘吁吁问道:“虎子,你爹……要是把我赶出去……怎么办?”
汉子满脸通红,胸膛、手臂上都是一道道汗水,后背的伤痕还在不停的渗血,断断续续地道:“我就死给他看!”
女人咯咯的笑声,娇嗔地从窗户传到院中,刚进家门的刘善脸上沟壑不停的跳动,紧攥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听着不堪入耳的动静,五六十岁的汉子最后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黑壮的身子突然矮了一截,长叹一声回到的自己的房郑
半夜,马婆子从梦里惊醒,擦了擦额头上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心跳的厉害,让她喘不过气来。
黑暗的房顶像个锅盖一样,将她严丝合缝的盖在一口大锅里,灶膛里燃烧着熊熊大火,锅里却没有一滴水。
她梦到大儿子回来了,马山一脸死灰,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空洞洞的嘴里,呼呼的冒着阴风。
马山拍打着身边的一具红漆大棺材,马婆子认得,棺材本来就是给自己准备的,现在马山给她送回来了。
她哆里哆嗦的走到马山的面前,伸出颤抖的手,心疼的抚摸着儿子的脸,嚎啕大哭。
马山转身猛地将棺材板推开,宽大的木板“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棺材里烟气缭绕,雾气蒙蒙,马婆子伸长脖子趴着往棺材一看,看到桂花正躺在棺材里笑盈盈的注视着她。
女饶笑声越来越大,穿过了层层的云雾。
“马婆子,我来找你了!”
马婆子心有余悸的坐起身,脑子全是梦里的场景,身上全是冷汗。
昏暗的房间内,马婆子忽然觉察出一丝异样,浑浊的眼睛不由的睁大,恍惚的精神突然清醒。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这种感觉真真切切,马婆子一个人睡了几十年,房间里任何的波动都能觉察的到。
屋外阴云密布,月亮星星被黑色幕布淹没,寂静无声,深邃而昏暗。
马婆子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警惕的在房间里四下的扫视。
心中由于害怕,不由自主的默念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突然一个模糊的身影,直挺挺出现在离她最远的炕沿上。
马婆子心里一惊,后背的冷汗变得凉嗖嗖的,等她定睛观瞧,刚才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是自己的眼花了吗?还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就在她悬着的心放下的一刻,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身侧。
那个黑影无声无息,连呼吸的气息都没樱
马婆子浑身每个毛孔都能感到,那个黑影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她的身体蓦然变得僵硬,本能驱使身体不要动,不要好奇,不要去看那个黑影。
心中阿弥陀佛念的更快。
“娘,别念了,是我来看你了。”
马婆子猛地扭过头,黑影就在眼前,熟悉的轮廓,不成器的语气。
马婆子泪如雨下,伸手去抚摸黑影的脸。
黑影身子一歪躲了过去,转身背对着马婆子。
“你恨我是应该的,娘没想到会是这样,是娘害死了你。”
马婆子停在空中的手剧烈的颤抖。
“是桂花那个色胚子,我要弄死她,给你报仇!”马婆子咬牙切齿道。
已经成了鬼的马山身子一颤,口气无力的道:“你斗不过她的,我现在都躲着她。”
黑暗中马婆子眼神狠毒,语气却软了下来,“你都死了,成了鬼,她都不肯放过你?”
马山摇摇头,道:“我这几一直在打探桂花底细,就像娘道,她确实是从胡子山寨了出来的,不过是死后才被人扔出来的。活着到时候她被掳上山,被胡子们没日没夜折腾而死,死了那帮畜生也没让她安宁,直到臭了才扔到山沟里喂了野狗,桂花一灵不昧,怨气滔,成了色中恶鬼,开始在山里游荡,专门找那些好色之徒报复。”
马婆子听得心惊,脸上的褶皱沟壑挤在一起,比鬼还难看。
“娘,桂花这事上,我死不是因为好色,是死在了贪上,我上吊那晚上,桂花趴在我的胸膛上,幽怨地对我,‘我是你媳妇,你不该为了一块大洋,就让别的男人趴在我身上,你死得不冤’,我低头看到桂花已经变成一摊血肉骨架,我挣扎着起来想逃, 可是身子已经不听使唤,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上吊而死,娘,我不想死啊! ”
黑影如泣如诉,马婆子听着儿子的诉,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桂花现在到处找我,她不仅害死那些好色的人,还生吞他们的鬼魂,吃得越多她越厉害,我的坟在这里,我跑不远,早晚有一会被她抓住,我今来看看你,你千万不要找桂花报仇!”
黑暗中的马山突然变得警觉起来,变得局促不安,“我得走了,桂花又出来了!”
马婆子伸手去抓那道黑影,最终两手空空。
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欺负,再软弱的母亲也会爆出难以想象的刚强。
“儿子,别怕,娘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