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用过午膳,凌正旻和顾熙去了书房,凌嘉被父亲叫去了他的房郑
“你们都退下。”
“是。”
张氏看着侍从退走,等房门关上后,紧了紧儿子的手,问他:“你与宸王殿下,之前可是生了什么误会?”
凌嘉一愣,然后解释道:“爹,殿下与我之前是有些误会,但昨日我们都开了,没事了,我们两个都好好的。”
张氏心疼地看着儿子消瘦的脸,“宸王能误会你一次,就会有第二……”
“阿爹!”凌嘉打断他,“误会是因我而起,儿子昨日羞愧得不得了,厚着脸皮才活到今日,你千万别咒我了。”
“你这孩子……”
“呸呸呸,是儿子错了,爹爹原谅儿子吧,对了……”
凌嘉强行转移话题,“爹爹,你知道怎么杀鱼吗?我想给殿下煮鱼汤。”
“……”
另一边,书房中,凌正旻拿出棋子,先摆出一副棋局,随后一子取胜。
顾熙先是一惊,随后鼓掌赞道:“不愧是凌大人,本王从前也想过,当今下,此局唯有大人能解,果真如此。”
凌正旻摇摇头,“王上谬赞,本官不过是多活了几十载,多看了些书。”
顾熙笑了笑,“大人不必自谦,这残局我曾经琢磨了一年,都不得其法,还要多谢大人,了了本王一桩心病。”
凌正旻沉默片刻,将手负到身后,“若如此,殿下可能给本官一个承诺?”
来了。
顾熙笑意不减,“大人先。”
凌正旻躬身一拜,“敢请殿下,有朝一日若是厌了我儿,且留他一条命,送他回家,莫让臣白发人送黑发人。”
话有些刺耳。
但可以理解。
凌嘉之前病倒在榻上,气若游丝,好似要去了,吓坏了凌正旻这当娘的。
顾熙脸上的笑意散去,好一会儿,才承诺道:“大人放心,本王不会再丢下至明,本王在一日,就会爱他一日。”
凌嘉身边一直有暗卫在,她虽然不在府中,却清楚他每日做的每一件事。
就比如,凌嘉在书房里看到金珠子和四分五裂的香囊,并非只是巧合。
那是她有意为之。
凌嘉病的当夜,她就知道了消息,让太医去看了,是情郁于郑
那时顾熙就知道,凌嘉爱惨了她——为个香囊,他竟是伤心到病了。
可她不能确定,他爱的,究竟是五年前救他的人,还是如今娶他的她?
所以她没有回去。
太医用最好的药,好生养着凌嘉,确保他没有生命危险,顾熙一直到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才把消息透给凌府。
残忍吗?
顾熙想,是残忍的。
但凌嘉痛,她比他痛。
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子,如何能容忍,他对她的喜欢,是因旁人而起?
顾熙最痛的时候,甚至恨过凌嘉,想不管不关回府,一剑将他杀了。
……不行啊。
她舍不得。
她决定给他一次机会。
凌嘉永远不会知道,那日他但凡错一个字,顾熙绝不会让他再见日。
顾熙活了二十载,五岁前有先帝宠爱,五岁后有当今皇帝的偏宠。
皇帝那么多的皇女,包括太女,也对她恭恭敬敬。
顾熙一不上朝二不领兵,每月却领着丰厚的俸禄,满朝文武无一人敢言。
她生来尊贵,自有自己的傲气,性子虽冷淡温和了些,生在皇室,自幼看惯了阴私,内心里多少也有黑的一面。
只是平日里掩藏的好了,不露一丝锋芒,才不会引起他饶防备。
凌嘉落到她手里,就如羔羊掉进了狼窝,生是她的,死了也必须是她的。
凌正旻或许也是察觉到了些,明明不放心把儿子交给她,信不过她,却很聪明,不提和离,只要她一个承诺去。
真是只老狐狸。
从书房出来时,顾熙和凌正旻已经是相谈甚欢的样子。
“凌大人,本王有一问。”
“王上请,臣定知无不言。”
“本王想知道至明手腕上的那串红豆,那物果真能护他长命无忧?”
凌嘉病了许久,多少灵药下去,都治不好,那串红豆戴上手突然就好了。
实在古怪。
“这……”
凌正旻犹豫了下,“回殿下,臣不敢妄言,只是臣依稀记得,至明从五岁起,戴了那红豆串后,再没生过病。”
也就大婚时取下来,巧也是巧,才过了两个月,凌嘉就病了。
顾熙沉思良久,让凌正旻留步,独自去接了凌嘉,带他回了王府。
“至明,过两日,带你去相国寺走一遭,你看可好?”
“可以呀,但我们去做什么?”
“去见空余大师。”
……
正月十三,顾熙凌嘉出了京。
“二位贵客且在慈候,”领路的师傅停在门边,“我这就去请大师。”
顾熙微微颔首,“多谢。”
目送师傅往后面的禅院去,顾熙牵着凌嘉进屋坐下,倒了杯茶水给他。
“渴了吧?润润嗓子。”
“好,”凌嘉捧着碗喝了一口,将碗递回去,“殿下也喝,殿下背着我一路爬上山,肯定累了。”
顾熙笑了笑,接过碗一饮而尽,抹去唇边的水渍后,歉道:
“本王上一次来相国寺,还是十年前,不知马车上不来,至明受累了。”
凌嘉忙摇头,一边不累,一边起身坐到她怀里,提起袖子擦拭她脸上的汗水,“都怪我太重,殿下都出汗了。”
啪!的一声。
凌嘉浑身僵住。
顾熙忙又揉了揉,“疼了?让你乱话,你不重,至少要再长十斤肉。”
凌嘉手往后伸,捂住屁股,也捂住那只放在屁股上的手,羞愤道:“殿下话就话,青白日怎么能打我……”
他猛又卡住。
顾熙用力抓了一把,很快抽开,“本王打你哪里了?至明莫要冤枉人。”
凌嘉:“……”
谁把他温柔如水的妻主藏起来了,这个坏心眼,总捉弄他的女子是谁呀?
好吧,她是他爱的顾弃华。
“大师,贵客就在此处。”
门外传来人声,凌嘉连忙起身,整理衣袍的同时,不忘骂顾熙一句:“色胚顾弃华。”
色胚?
顾熙乐得不行,看到门口来人了,咽下到嘴边的话,想着回去再收拾他。
“两位贵客,”师傅作礼,“这位就是空余大师了。”
跟在她身旁的女子,身着禅衣,一头白发,约莫有八九十岁,双眼明亮。
凌嘉五岁时见过她,依稀还记得一点,走到顾熙身边,与她一同抬起手,行了个礼,“大师。”
空余大师没话,先是盯着顾熙看,看够了看了眼凌嘉,忽然就笑了。
师傅已经退去了门外,顾熙和凌嘉对视一眼,都不知她这是何意。
须臾,大师笑够了,问凌嘉:“当年给你的红豆手串,可还戴着?”
凌嘉点点头,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红艳艳的红豆手串来。
大师看了一眼,扫向顾熙,“我知你的来意,我且问你,你十一岁时,应当受过伤,是也不是?”
顾熙目光闪烁,沉思片刻答:“有一回打猎,从马背上掉下,磕破点皮。”
凌嘉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追问:“磕破皮是磕到哪儿了?是不是很疼啊?”
顾熙对他摇摇头,“只是膝盖上蹭破了一点皮,血都没出,别担心。”
凌嘉拍拍胸口,“那就好。”
空余大师将二饶互动看在眼里,又笑了起来,惹得二人又是一脸疑惑。
半晌后,她笑眯眯道:“你二人是定姻缘,上辈子的红线牵到了这一世,他命格轻,唯有在你身边才能平安。”
凌嘉‘哎’了声,没听明白,顾熙却懂了。
“大师的意思是,当年被借走一缕福阅人,是我,我就是他的命定之人,只要待在我身边,他就会平安。”
“不错。”
凌嘉听明白了,惊喜地看向顾熙,而后者冷静地又问空余大师:“大师‘上辈子的红线牵到这一世’,这是何意?”
空余收敛起脸上的笑,看着凌嘉,忽的长长叹了一口气。
“相思红豆,意在相思。”
空余望向顾熙,“前世债,今生还,你真好奇,不若自己去看一看?”
顾熙:“……好”
“好?”凌嘉懵懵的,“什么呀?”
看看顾熙,看看空余大师,忙喊道:“你们不要谜语,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