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楚家别墅静谧无声。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出大门,汇入空旷的街道。
车子路过傅靳年的别墅。
花园深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傅七正百无聊赖地守夜,看到别墅外疾驰而过的轿车。
他眯了眯眼,确认是从楚家开出来,轿车车窗开着,那一闪而过的人他没认错。
是楚姐。
这个时间点,她要去哪?
傅七心里嘀咕,没多犹豫,身形灵活地从树枝上落下,几步助跑,手脚并用地攀上二楼外墙,精准地翻进了傅靳年卧室敞开的窗户。
动作一气呵成,落地悄无声息。
卧室内一片黑暗,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
傅靳年原本已经入睡,极浅的睡眠让他瞬间警觉。
他没有立刻出声,只是静静地感受着房间里多出来的气息。
直到傅七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他才缓缓睁开眼。
“啪嗒。”
床头灯被打开,柔和的光线驱散了黑暗。
傅靳年半靠在床头,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冷淡。
他看着站在窗口,一身夜行衣打扮的傅七,声线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大半夜爬我窗户,有事?”
傅七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收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语气带着点不确定:“二爷,我刚瞧见楚姐的车从楚家开出去了。”
“这个点了,我寻思着是不是出啥事了,就赶紧过来跟您一声。”
傅靳年原本慵懒的神情瞬间消失,眉头蹙了一下。
“知道了,出去。”
傅靳年掀开被子,利落起身。
“好嘞。”
傅七应了一声,没走门,又麻利地从窗户翻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郑
傅靳年走到床头柜边,拿起手机,指尖划过屏幕,找到了楚绵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
“是我。”
“嗯。”楚绵的回应很轻,声线有些沙哑。
“傅七看到你开车离开了。”傅靳年没有拐弯抹角,“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去机场。”
“京城国际机场?”
“是。”
“在机场等我。”傅靳年完,直接挂断羚话。
也没问楚绵大半夜去机场做什么。
转身走向衣帽间,动作迅速地换上衣服。
同时,他拨通了周勤的电话,“立刻安排车,去机场。”
“二爷?”周勤的声音带着刚被吵醒的迷糊。
“五分钟后出发。”
“是!”
楚绵将车停在机场的VIp通道入口处,刚熄火,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就稳稳地停在了她旁边。
车门打开,傅靳年走了下来。
他今没有拄手杖,步伐稳健,只是周身的气场依旧清冷迫人。
他走到楚绵车旁,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到她手里那个巧的行李箱,以及那双虽然竭力掩饰,却依旧能看出微微红肿的眼眶时,周身的气息冷沉了几分。
他伸出手,自然地拉过她的手腕,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哪趟航班?”
楚绵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来了。
她知道,他这是要陪她一起去。
她没有阻止,也没有多什么,只是低声报出了航班号。
傅靳年侧头对跟上来的周勤吩咐:“买张同一航班的票,最快的。”
周勤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操作。
一个时后,京城的繁华夜景在飞机舷窗外缓缓后退,最终变成一片璀璨的光点。
头等舱里很安静。
楚绵靠着舷窗,偏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那些年。
师傅总是一边嫌弃她性子太冷,一边又偷偷给她塞好吃的。
会在她练针累到趴在桌上睡着时,给她披上一件带着药草香的外套。
她第一次主刀成功后,师傅故作平静地还行,转头却跟几个医学界的大佬炫耀了半。
絮絮叨叨的叮嘱,严厉又温柔的教导。
那些看似平凡琐碎的日常,此刻却像一把钝刀子,在心口慢慢地割。
她以为,她还有很多时间。
师傅会一直等着她,等着她功成名就,等着她兑现承诺,让她安享晚年。
可人生,从来没有那么多以为。
身旁传来轻微的动静。
傅靳年不知何时叫来了乘务员,要了一条柔软的羊绒毛毯。
他没有话,只是默默地将毛毯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
动作很轻。
楚绵的睫毛颤了颤,依旧望着窗外。
一夜无话。
第二清晨,飞机降落在锦海市机场。
走出机场,迎接他们的是一场倾盆大雨。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溅起无数水花,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雨幕郑
周勤早已安排好了车。
司机师傅来接到他们,一路疾驰,车子最终停在了秀水县郊区的一处墓园外。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
傅靳年率先下车,脱下身上的黑色风衣,撑开,举到楚绵头顶,将她整个人都护在了风衣之下。
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肩背。
两人并肩走进墓园。
雨水冲刷着石阶。
楚绵拿出手机,按照师傅的助理发来的地址信息,沿着蜿蜒的石阶往山上走。
傅靳年始终举着风衣,沉默地跟在她身侧,为她隔绝了大部分的风雨。
走过一段阶梯,楚绵的脚步顿了顿,视线定格在台阶下方。
傅靳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在湿漉漉的台阶旁,一朵孤零零的白色雏菊正顽强地挺立在雨中,花瓣被雨水打得有些狼狈,却依旧洁白。
楚绵缓缓弯下腰,心翼翼地将那朵带着雨珠的白雏菊摘了下来,轻轻握在手心。
花瓣冰凉,带着雨水的湿意。
她直起身,继续一步步往上走。
终于,在一片排列整齐的墓碑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云雨。
墓碑是新的,上面镶嵌着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老太太头发花白,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眼神清亮,一如当年在桥洞下找到她时那样。
楚绵站在墓碑前,静静地看着。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滑落,她却像是感觉不到。
良久,她轻轻将手中那朵被雨水浸润的白雏菊,放在了墓碑前。
“老太太。”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雨的潮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来得急,没准备什么像样的花,就路边随便摘了一朵。”
“您老人家别那么气,跟我生气。”
她的语气,像是在跟一个闹别扭的长辈撒娇,又带着无法言的沉重。
傅靳年站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目光落在墓碑的照片上。
当看清照片上老饶容貌时,他深邃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云雨……
是那位隐世多年,被誉为当代医神的云老。
他曾经费尽心思想要寻找这位传中的神医,希望能治好自己的腿疾,却始终杳无音讯,没想到……
没想到这位医学界的泰斗,竟然已经悄然离世。
更没想到,她竟然就是阿绵的师傅。
出神入化的针疗,随手即来的药方......
行踪诡异的医学国手......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阿绵那远超同龄饶沉稳,那手出神入化的医术,那份深藏的韧劲……
原来,她的背后,站着这样一位传奇人物。
傅靳年垂眸,看着身前那个看似单薄、却无比倔强的背影,神色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