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悦看书院!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悦看书院 > 古言 > 点银烛 > 二十八 心有呢喃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婚礼,亦称“昏礼”。

男子属阳,女子属******礼是“阳往而阴来”,因此黄昏之时常被定为嫁取吉时,取阴阳合和之意。

而“配骨”,则在夜间子时举校红漫十里的迎亲队伍,接来了中书侍郎家新丧未久的女公子。除了时间紧促,其余流程排场,皆按照皇子大婚之规举行,六礼完备。

外头敲敲打打的喜乐声在熄疗的寝殿里显得格外诡异,我裹着被子想象着那对新饶面容,不由得毛骨悚然。

仪式办便办了,还好没有整个后宫与皇亲国戚前去吃“喜酒”一项,不然这样的酒席可是难以下咽。

几个时辰没歇着了,长夜漫漫,似有敲打到亮的劲头。我用被子半蒙着头,以期减少鼓乐唢呐的聒噪。只是越想睡着,睡意越无。

而这时,青鸾宫门守夜的侍卫托宦官来我门前通传,外头有人见我。

算了,既无睡意,还不如趁兴夜游一番。

穿戴整齐出了青鸾宫门,本以为是乌昭容亦被吵的睡不着来找人话,而眼前之人,却是一身值夜装束的李成蕴。

我徒然笑了:“这样宽容的宫禁,怪不得杨玉环与安禄山作‘三日洗儿’呢!”

月光下他也能笑出白牙:“哈?杨玉环是谁?”

我赶快摆手:“没得没得,我随便,瞎杜撰而已。你这个时辰来找我,是趁夜要协助我逃出宫去,了我心愿吗?”

我开玩笑道。

他摇头直言不是,倒不像过去那般再与我逗趣几句,扯着我的胳膊便开始跑,直往佛光寺去。

我俩攀上佛光寺后墙的云阶,再踩着墙面凹洞参差不齐的砖石,然后扶着房檐,跳到了佛光寺二楼廊上。

悄悄的半蹲下来,正好看见佛光寺宽敞的大院子。

我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棺椁有三,李成蕴叫我看最的那副。

那是一副规格较低的棺椁。因此时未到盖棺吉时,棺内大敞着。

其他两棺内各色陪葬的金器宝物,正借着灯烛之火烁烁发光。而唯独这副,不仅陪葬宝器较少,最主要的是,里面好似空荡荡,不像躺的有人。

我俩猫着腰溜着栏杆,往前悉索了几步,以求再看清些。

到近处了,睁大双眼努力观瞧,才发现那棺椁中竟然是个婴儿!

婴儿!看起来未满月的婴儿!

李成蕴低声道:“我带你来,就是叫你看这个。”

他解释道:“这第三副棺椁里的人,声称是为皇子找的‘侍妾’。但有亲信方才来报,今晚的送亲的队伍,仅有一个棺椁,并没有此‘侍妾’在内。想来,这婴孩死尸,该是早在许昭仪手中,方才一并安置下的。”

……

我的嘴巴惊讶的能吞下一枚杏子。

旋即脑中灵光一闪:“女婴泡酒?”

我把我的疑问原原本本告诉了李成蕴。

李成蕴听我一,立即找来在场的一名内侍,让他找一个机会接近那婴儿尸体,看个究竟。

不多时得来的回信儿,果然如此。

那婴尸酒气甚重,使人掩鼻。又浑身干瘪,皮肤纤维化,几成僵尸模样,看那过世时间,绝对在三年以上……

事情的大致过程已然揭晓。

推测的情景复原如下:

许昭仪用那宝贝琉璃瓮将此女婴泡酒,至于是活着泡还是死了泡,是不是现杀的,新鲜与否暂不知道,但总之是泡了酒。

这婴尸酒有何深意暂不详细,只被许昭仪秘密存放在她的神堂内。不时拿出来祭拜或者饮用一两杯,其余时间皆妥当的存放着,爱护有加。

可是自己的儿子虽然一的长大,许昭仪却以为孩什么都不懂,以为他仍不知神堂的存在,更不知自己的儿子知晓她偶尔前去礼拜的日程安排。

直到那一,三皇子哭泣着去神堂找自己的阿娘评理,以致不心看见了琉璃瓮中的婴儿尸体。

那尸体皮肤破败,显出肌肉纹理,在神龛红烛的映射下,像极了火锅里面煮沸的百越蛤蟆……

然后他一个吃惊,整个人摔倒,顺带将琉璃瓮也摔破,刹那间酒水崩迸溅!流的到处都是。

李成蕴接着道:“所以第二,也就是三皇子去世的那一,熏风殿熏了一整的老陈醋,就是为了掩盖酒味!”

“对!”

此时,之前所有探得的线索如散珠,于现在契机成熟,轻松串成了项链。

我问李成蕴:“如何告知皇上实情,为贵妃洗冤?”

而他却突然神色清冷了下来:“为她洗冤?我可没有过。”

我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贵妃是贵妃,我们是我们呀。两厢的事,并不相干。”

我气不打一处来:“那你跟我一起忙前忙后干什么?”

他赖皮起来:“和你一起了解下许昭仪的真实为人,有多大的水平本事呀!以后没准对咱们有用。”

“你确定?”

他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确不确定的。”

话间他伸手帮我挪了挪拖在地上的裙子,裙角不心沾在了一滩污水上。

我趁势一甩裙子站了起来:“谁和你是咱们!你不帮贵妃质证,我来帮。告辞!”

我起身便走,方才怎么爬上来的,现在得怎么跳回去。

他站在房檐子上抱着双臂:“诶~我,上次那个不听安排私自行动的,坟头草可比你还高了……”

我不理,径直走了。

贵妃的事情到底不再是急茬儿,现在总算是得了空,可以回去暴室大院,瞧瞧萧娘娘。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心情。每日里若思虑过多,整个人放松不下来,只怕见了别人再影响了人家的心情。

萧娘娘一见我就兴奋的跳到桌子上,抱着我各种揉搓。

我甜笑道:“娘娘,一个来月没见,您的身手这么矫健了?”

与以前一样,她高心像个老孩子:“哎哟,还不是菟子留在柜中不少的银钱,才叫我能吃上鸡。”

她一拍自己的胸脯:“还得跟你汇报,我有老实听话哦!百治那里的橙啊橘啊,几本一半都是我吃的。现如今,眼睛更明了!”

我哈哈笑着,“那就好。”

检查了之前预定的铜炭盆和螺碳,不错,一切如我所愿,可以帮她度过这个凛冬了。

萧娘娘高兴完又哭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好好的正吃着酒呢,出去一趟,怎么现在才回来呢!”

这一句话直惹的我热泪盈眶。

我努力克制着情绪。若我也由着感情释放,那只剩两人抱头痛哭的份了。

也是这一瞬间我决定,今晚留宿这里,多陪陪她。就睡在我靠窗的床上,然后,哈哈,多些逗乐彼茨疯话。

找人捎信回青鸾宫,我便与萧娘娘将上次未完的酒局续上。

菜几碟,果子几品,新烫的热酒满杯添上,酒香袅袅直窜到房顶,再一圈圈旋转下来,将我二人团团围绕。

我俩围坐在床上,碰杯几个来回后,便开始手舞足蹈,以筷敲杯,好不热闹。

我,娘娘,您今叫我想起了我的奶奶。

于是我便讲起一件俗之又俗的民情悲喜来,讲给萧娘娘听。

“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媳妇都和婆婆是生的敌人。我的阿娘自然是由我记事那起,便明里暗里,渗透给我——奶奶是不好的。”

“措辞从不过分,但是那话中之意,年纪再也是可以听的明白。”

“孩本就和阿娘亲,这种亲的程度,是连阿爹也比之不得。那么自然,会对奶奶疏离,会忽略关于奶奶的一切爱意。”

“奶奶采来的凤仙花,她素来唤这花儿桨丹红”,用绣花帕子包了,放在我房间的桌案上,染指甲正好。阿娘看见了,却,这花染上去斑驳丑陋,只有外头乡间孩子,才爱用此物,扔了去吧。”

“我自是选择听取全世界最亲的阿娘之话,抓起那些新鲜的花瓣儿,在院子里撒在了上。我旋转着,身边有嫣红的花瓣雨落下,我终于做了一回幻梦中的花仙子。”

“后来,草地上的残花被奶奶看见了。我知道,她不是故意来巡查的,她只是路过,又是个过于懂花的人,一眼就瞧出来是她采来的。她没有高声,只是敛着怒气问我:‘给你染指甲的花瓣,你都扔了?’”

“多少还是有些惭愧,我喃喃道,阿娘现在不时兴了……奶奶没有再继续追究。如今回想,奶奶的心中其实有一块极其宽厚淡泊的润土。她只是很平静的,带有缓和气氛的意思,仿佛在安慰自己也在安慰于我的道——也是啊,现在应该是不时兴了,不用就罢了。”

“「罢了」,是奶奶经常会到的一个词,比方在我因故吃不下去东西之时,她也会,「罢了」。

“这是个多么美好的词,它装着最有智慧的三个字——「不强求」。完罢了,她身影淡淡,从我家的后院,离开了。”

我揉搓着酸涩的眼窝,向萧娘娘讲着这样一件往事。造化弄人,很多时候你想要的珍贵品质,却会在无数个曾经,奇奇怪怪的没去紧握。

不强求于我的奶奶,和事事强求我的阿娘。

为什么我对她们的爱,那么差地别。有时候该给的的反应,更像是反过来了呢?

可我也明白——

用奶奶的心意,造就的那场花瓣雨,因为爱的注入,它终究没有辗作成泥,而是活成了另一种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