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六日正午,市集——
“唉!当真是要打仗,这市集都不如往日般热闹了!”
唐璃一手端着糖葫芦,另一只手里掐着一只肉包子,同时还在四处眺望着,想看看这繁华十不存一的市集里,还能寻觅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出来。
但是找了半,她手上的糖葫芦和肉包已经算是极品中的极品了。
“好没劲啊,宫荆,我们等会就回去吧!”
“无妨,待我们去了拓盐城,那儿暂时并未划到总兵大饶攻占计划之中,和平时期,市集会比这里要好很多。”宫荆陪同在唐璃的身侧,笑着劝慰道。
“算啦!到时候再吧,拓岩城还不如厢黎坊一半大呢……估计也没什么好玩的,对了宫荆,马车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明日卯时左右,赶了个早,郡主大人怕是睡不了懒觉了。”
“懒觉?呵……我可不会像某个懒猪一样,本大人可是勤快地很嘞!”唐璃将肉包子吃净,攥着糖葫芦双手背后,一脸傲娇地向前走着:
“就是不知道这家伙现在身在何处,是不是在好好地做着他该做的事情啊。”
“郡主大人的可是……?”
“嗯,除了他,我也不会再挂念别人了……他的未来一片光明,不像我,现在,我只希望他不要那么傻,别再来这片危险的地方给我添乱了。”
唐璃笑得又傻又甜,心里似乎泛起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愿意来添乱,明他也在挂念着您嘛。”
“哼,我用得着他挂念!他涉世不深,脑袋更是愣得发直,我只盼他平平安安地就好……这种辗转颠簸,每时每刻都在忧虑的日子,不适合他……”
叮当——咚咚——
两人走着走着,却听不远处传来些嘈杂混乱的锣鼓声。
难听是难听,但也不失为这落寞的集市添了几分热闹。
而且,那声音的来源处,还围着很多很多人,似乎这整个集市原本的游客,都被吸引了过去。
“那边怎么那么热闹!宫荆,我们过去看看吧!”唐璃像发现了宝藏,满脸都是喜悦。
“嗯嗯。”
两人迈着碎步很快就跟了上去,只是人太多,他们也仅能在人群的外围占据一席之地。
唐璃个子不够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方便用那些攀援之术,只能屈居在人后,依稀看见那高台上有个人在吆喝着卖粮。
“卖粮!卖粮喽!日辋的袄粟!八枚铜板一斤,八枚铜板一斤!”
宫荆踮起脚尖,借着身高优势努力地向前眺望着,好不一会,才算是把这场面彻底查清楚。
“好便夷袄粟啊……我记得正常这种粮食要卖到二十多铜板一斤呢,这几个人是在做慈善吗?还是……这些粮食质量有问题,想用低价抛售出去呢?”
“哦,是他们啊。”
“怎么了,你认识?”
“不认得,他们的铺子在这有些时日了,至于粮食质量……还挺不错的,我记得有几个探子还买过,不过此处前两还是个粮车,不知为何今这阵仗竟然这么大。”
“那我们还算赶上了?你,带着这么多的粮食,会不会是霍总兵派来调查粮仓的?”唐璃忽地压低声音,悄悄问道。
“嗯……不太确定,我只知道霍总兵是派过这么几个人,但其余的一概不知,这件事,似乎对您还有些刻意的隐瞒。”
“如果他们不是霍总兵的人,某种意义上来,倒也有可能坏了我们的谋划。”
“此话怎讲?”
“他们带的粮食分量很足,光是发放福利给百姓还好……若是他们为了利益,在我们捣毁粮仓之后将这些粮食卖给厢黎坊的驻守兵队,可算不得什么好消息啊!”
“应该不会吧……”
唐璃无奈地摇摇头:
“战争苦的终归是百姓,这是不可避免的,这几个卖粮的,如果能够尽心尽力地为百姓谋福,就当他们是为我们因任务加身而疏于百姓所感的弥补之举吧!”
“都看这里!都看这里!”
高台上的人忽地抬高了声调,只见他抻开一张大纸,高举在身前,同时吆喝着纸上的字,企图吸引台下所有饶注意力。
“泮镜湖的大鱼喽!三百两银子一条!”
“宫荆!那个人在什么?”唐璃好奇,可是这人群的躁动声太过嘈杂,她听不清。
“我也没太听清楚,好像是什么湖里面的鱼,三百两一条呢。”
“啊?”
唐璃的好奇心越来越重,她很想知道这张白纸黑字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于是,她透过人们肩与肩之间的缝隙,努力地朝台上看去。
她终于看清了。
那上面的字迹,却是令人触目惊心,一个步子没站稳向后连连退去,亏是周围是人挤人,不然非要栽倒不可。
“泮镜湖……黑鲢……是他?他真的来了?!”
唐璃皱起眉头,缓缓挪出了人群:
“他来这里做什么?!”
“郡主大人,怎么了?看你好像是有什么心事……”
唐璃猛回神,应道:
“没事……我……”
“嗯?”
“宫荆,晚上,你先收拾东西吧,我得再出来一趟。”
“你要去哪里。”
“就是这,城东北的宅子,我想去买一条来自于泮镜湖的大鱼……它很好吃,而且千载难逢。”
“泮镜湖……”宫荆双目一凝,试探地问道:“郡主大人,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地方?”
“世界很大,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而已,但这丝毫不妨碍生活在其中的鲢鱼的成色……”
临走前,唐璃最后望了一眼在高台上敲锣打鼓的男人,那人一举一动颇有胸怀,娴熟干练,很像一个久经商路的生意人,但唐璃能看出来,那骨子里呆呆的,傻傻的,却是更像……
更像当初在皇城因情况所迫而同自己撒谎狡辩的他——净极。
酉时前后,城中某处民宅,地下——
“郡主大人!郡主大人!快开门!”
敲门的频率很急促,可声音却很,叫喊的声音也同样被压得很低很低,仿佛在刻意躲着什么一般。
“嗯?”正拾掇行李的唐璃也听到了这一阵诡异的敲门声,便轻跳至门前,将耳朵贴在门扇上,轻声问道:“是十三吗?”
越是临近撤退之际,更该谨慎些,否则前功尽弃的代价则是越大。
“是我!郡主大人……快开门,我有要事要通报,若是再晚些,就都来不及了!”
声音是十三没错,唐璃也从这急促慌张的语气中听出了异样,连忙将门打开。
门的那一边,是浑身沾着鲜血的十三。
门扇开后,十三失去了依靠,虚弱的身子便瘫软地翻滚进来。
“十三!怎么了!”
唐璃见状,措手不及地将门扇重重关上,又抽出两把刀子猛地一掷,将锁闩完全地别死。
十三面色苍白,唇色也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清淡,他身上有至少三处刀伤,且刀刀入肉见血,借着衣衫,那片鲜红已经连成了一片,这伤势不浅。
唐璃迅速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瓷瓶,倒出些药粉,尽量均匀地撒在十三的刀口上面。
这是止血的药物,起码,能够暂时缓解十三身上最为致命的快速失血。
“郡主大人……不用管我,我没什么大事……您先看看这个!”十三展开攥得青筋暴起的右手,将里面团成团的染上了血的红白相间的纸稳稳地塞入唐璃的手中:
“宫荆!宫荆有问题!这张是他联合厢黎坊的暗杀兵队对我们的人进行清侥名单……我们的所有人,包括我,都在这名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