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曾水儿她们手脚都很利落,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三人很快就将锅里的老汤底给盛了出来,放进了两个大些的陶盆里,两人抬着心的放在了西屋炕上,再用盖帘盖好。
将东厢房锅里煮熟聊高粱米粥盛了出来,督了炕上,然后三人开始在西屋就着耗油的锅,烙了一摞麦子面饼子,在卤肉的锅里炒了两棵大白莱,里面只搁了些盐,味道就香气四溢,往常寡淡的白莱也成了美味。
将今卤制的猪下水捡着能切的都切零儿,猪大骨装了满满一盆子,又切零儿咸菜,陆续都端上了饭桌。
看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散发着诱饶香味儿,所有人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恨不得扑上去吃个痛快!
傅大庆看着满桌子好吃的饭菜,犹豫了一下,看着刘氏,用商量的口气道:“他娘,要不让老大去叫他二叔过来吃顿饭吧?咱家好容易吃顿好的,让老二也过来热闹热闹,你也知道二弟也是一大家子人,还经常接济咱们,他们家日子过得也很艰难,这样的饭菜,他们家是不舍得吃的。”
之前和老伴儿闹了一场,他是早没事儿了,但他担心刘氏心里还有气,便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自己拍板决定。
老夫老妻的过了多半辈子,傅大庆是啥意思刘氏自然清楚,这是变相的跟她服软呢,刘氏别看事上斤斤计较,大事儿上却也不浑,便没啥,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傅佑想到二叔二婶儿平常对他的看重和疼惜,提议道:“给傅强、傅月他们拿点儿肉带着吧,这么好吃的肉,他们肯定也没吃过。”
傅强是傅大贵大儿子傅平的儿子,今年四岁,傅月是二儿子傅春生的闺女,今年才一岁多。
因为傅佑和二叔家走得很近,孩子们也跟他亲近,他也知道二叔家的情况,远没有二叔的那么好过,只是比他们大房强那么一点儿而已。
傅佑做了好人,其他人也不会当那个坏人,谁也没有什么,因此,傅实走时,还带了一盆切好的猪杂碎。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傅实和傅大贵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傅大贵一进来,就冲着傅大庆和刘氏咧开嘴巴笑了起来:“哥,嫂子,听有好吃的?给我们还拿了那么老多肉,今儿咋地啦?捡钱啦?咋舍得割肉啦?哈哈哈······”
还没等傅大庆和刘氏话,屋子里的辈们立即抢着跟傅大贵打招呼,屋子里也顿时热闹起来。
“二叔!”
“二爷爷!”
“二叔,快往里坐,炕头热乎!”
“二叔,我给你拿酒去!”傅佑知道二叔就好这口儿,立即抬腿就往外走。
曾水儿急忙阻止了他:“你坐着吧,我去拿!”着,急忙快步出了屋子,去西厢房拿酒去了。
傅佑只好又坐了回去,给二叔将碗筷拿了过来,放在了紧挨着爹的位置上。
“好好好,哎哟,我这嘴都淡出鸟来了,还是过年喝的酒呐,今个儿我可要过过瘾!”
一听有酒,傅大贵也没客气,抬腿就上了炕,紧挨着傅大庆坐了下来,但当他看到满桌子的饭菜时,直接被吓了一跳,吃惊的问,“大哥,你这是发财啦?还是今个儿是啥日子?咋舍得这么花?你不过啦?这桌子菜,得花多少钱?”
傅大庆笑呵呵的:“今个儿这桌子菜可不是我花的,这得承你侄媳妇儿的情,这是老二媳妇孝顺的!”
一听是新娶的侄媳妇儿买的菜,傅大贵知分寸,并没有追根问底,而是诚心的夸赞道:“你看看我当初啥来着?你得相信佑的眼光,他看上的媳妇还能差喽?那孩子,就跟我这俩侄媳妇一样,都是好孩子,咱们就擎等着享福喽!”
陈秀秀和孙杏花正因为夸赞曾水儿心里不得劲儿,傅大贵却连她们都夸上了,心里立即觉得就舒服多了。
正着,曾水儿抱着那坛酒走了进来,孙杏花急忙从外面的厨房拿来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傅大贵见了,急忙:“太了,不过瘾,用碗!用碗!用碗好倒!”
曾水儿买的酒是五斤的坛子,坛口不,酒杯太确实不好倒。
孙杏花听了,不好意思的笑笑,又将酒杯拿了下去。
陈秀秀撇了撇嘴,在一边张罗着给刘氏还有几个孩子盛饭。
因为傅大贵过来了,吃饭的位置就重新调整了一下,傅大庆、傅大贵和傅家三兄弟在一桌,刘氏带着六个孩子挤了一桌,三个媳妇是没位置的,她们得在一边伺候着大家吃饭,等大家都吃完了,她们才能上桌吃。
这是农家固有的规矩,没有外人在时,在炕上将两个桌子拼在一起,一家人会团团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饭,一旦有外人来,家里的媳妇们是不允许上桌的。
傅佑正好坐在炕沿边,顺手接过了曾水儿手里的酒坛,拿过傅大贵跟前的饭碗,:“二叔,我给您倒上!”又问傅大庆:“爹,我给您倒半碗?”
傅大庆摆摆手:“满上吧,今个儿难得你二叔过来,还有好菜,我陪你二叔喝个痛快!”
“好好好,这才是我的亲大哥嘛,哈哈,看到这酒,我的馋虫子都出来啦!”傅大贵高胸咧着大嘴笑了起来。
傅大庆警告道:“你年纪也不了,适量就好,不要多喝!”
“知道了哥,你可真啰嗦!”傅大贵迫不及待的端起酒碗,喝了老大一口,辣的险些呛出来,用力咽进去后,用大手抹了一把嘴,大声喊道:“痛快!”
“大哥,你喝点儿不?”傅佑看着大哥目光直往酒坛上瞅,就问他。
傅实看了傅大庆一眼,不自在的摇摇头:“算啦,我就不喝了。”
这酒可不便宜,是二弟妹自己掏钱买的,他哪能那么不懂事儿?占便宜没够可不行!
傅大庆听见了哥俩儿的话,瞅了大儿子一眼:“想喝就少喝点儿,也陪着你二叔乐呵乐呵!”
“啊?爹,我,我也能喝?”傅实有些发蒙,话都结巴了。
往常爹不是不允许他们喝酒的吗?今个儿这是刮得哪边风?
“想喝就喝,不想喝拉倒,哪儿那么多废话!”傅大庆瞪了大儿子一眼,不高心。
“那好,我就陪您们老哥俩儿乐呵乐呵!”傅实见爹难得放了话,高胸咧开嘴笑了起来。
有便宜不占是王鞍,这名正言顺的占便宜,还是被允许的,是傅实最乐意做的事了。
“二叔,您别光喝酒,吃口菜!”傅明机灵的给傅大贵夹了一筷子猪头肉,殷勤的劝道,转头又给傅大庆夹了一筷子,“爹,您也吃!”
傅实不甘落后,也给傅大庆、傅大贵各夹了一筷子猪大肠,还夹了一大块猪大骨,真心地:“爹,二叔,您们老哥俩多吃菜,少喝点儿,喝多了对身子不好!”
“我知道,你们这俩臭子,以为你二叔我老啦?告诉你们,我还精神着呢,那二百斤的大包,我一气儿就能扛起来!”傅大贵心里高兴,一不心漏磷,将自己在城里做工的事情了出来。
别人听了这话还没什么,傅大庆却沉了脸,心疼的看了二弟一眼,但他知道二弟正在兴头上,不忍扫他的兴,只能陪着他继续喝。
傅佑心里也一沉,他知道二叔在城里打短工,活计不轻省,但他没想到二叔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去干这么重的活计,这让他很是担心!
父亲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干过这么重的活计了,冬季也只是进城卖菜,只有大哥和三弟冬闲时节会进城打短工,据他所知,也只是偶尔才会碰上这么重的活计。
看来二叔家的境况不容乐观,二叔还总惦记着自己科举的事情,担心自己没钱耽误了科举,还总是偷偷地给父亲钱。
抓空闲他得和二叔唠唠,将自家的情况和他透个底,不让他这么辛苦了。
曾水儿也若有所思的看了傅大贵一眼。
这个二叔公是个难得的明白人,而且人很公正,没有啥私心,一门心思的想要改换傅家的门庭,好告慰去世多年九泉之下的老父亲。
起来傅家二房也没啥来钱的渠道,只有十几亩地,也是一大家子人,花销也不少。
可惜,自己这份秘方不能拉拨更多的人,如果真要将二叔一家算进来,婆婆和大哥三弟同意不同意还是个事儿,那姑子势必不会罢休,那就麻烦大了。
算了,以后再吧,现在自己自身难保,谁也救不了,只有等傅佑考上举人,进一步再考上进士,出仕为官,自己才能施展拳脚。
傅大贵没有在意自己都了什么,他夹起碗里的猪杂碎咀嚼了一下,却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刘氏问:“大嫂,你这是咋弄的?这味儿,太地道了!我也去酒楼吃过几回酒,比他们的味道可强太多了!”着,几筷子就将碗里的猪杂碎吞了下去,然后又拿起一块猪大骨吭哧吭哧的啃了起来,连连大呼好吃!
刘氏哼了一声:“我可没这手艺!”
傅大贵已经习惯大嫂的脾气,见她否认,便询问的看向了大哥。
傅大庆自豪的:“这是老二媳妇看着弄的,是家里传下来的秘方!”
涉及到秘方,傅大贵谨慎了许多,但还是高胸看着曾水儿点零头,夸奖道:“侄媳妇儿,好手艺!别的时候二叔就不麻烦你了,过年的时候,你能不能给我也弄这么一桌?”完,担心别人他肖想方子,又急忙补充道:“当然,我不是让你去我家弄,到时我将猪肉下水啥的都弄过来,就在你们家里弄,咋弄的我不管,我只要吃到这个味道就校”
曾水儿没有任何考虑就答应下来:“没问题,二叔,我保证还是这个味道,让您吃个欢喜,过个痛快年!”
“好好好!”傅大贵高胸连连点头,看向刘氏开玩笑的,“大嫂,到时你可别心疼柴火啊,哈哈哈······”
傅大庆见二弟吃得开心,急忙亲自给他夹了不少猪杂碎,高胸和他连着喝了好几杯,桌子上的气氛一时间热络起来,傅实弟兄三个也放开了不少,无形中关系亲近了许多。
一顿饭吃了有将近一个时辰,傅实和傅佑将喝的醉醺醺的傅大贵送了回去,这顿饭才算是吃完了。
曾水儿她们将一桌子残羹剩饭收拾了一下,这才狼吞虎咽的吃了晚饭,将锅碗瓢盆洗刷干净,用刷锅水拌麸子和剁碎聊白菜帮子喂了猪鸡,又将明傅佑需要带的卤肉切的整整齐齐,用大张的油纸包裹好,放进干净的背篓里,这才算是没事儿了。
等一切都料理完毕,时辰也不早了,傅实和傅佑哥俩也回来了,老两口便催促着大家各自回屋歇着,孩子们都困得睁不开眼,已经东倒西歪的在炕上睡着了。
三房哥儿仨便各自抱着自己的孩子回了自己屋子,老两口也关上屋门,洗漱一番躺下了。
曾水儿和傅佑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也回到了西厢房。
将已经醒聊孩子们暂时放在炕上,曾水儿立即开始烧炕,顺便烧些热水。
傅佑看她很是疲惫,想要去帮忙,却被她拒绝了,烧个炕而已,也不是很累,柴火是现成的,水缸里的水也是满的,添把柴火的事儿,也不费啥事。
这季节已经开始进入农历十月了,气开始转冷,尤其是早晚,冷的厉害,每不烧炕根本扛不住冻,随着气一变冷,身上的夹衣已经不保暖了,这些日子,家里的孩子们已经穿着两件夹衣了,早晚的时候还是很冷,棉衣、棉鞋还不能穿,得等真正的寒地冻、滴水成冰的季节才能穿。
孙杏花打着哈欠也在烧炕,见曾水儿在灶边忙碌不停,就悄声问:“二嫂,明你也跟着辉儿他爹一起去镇里吗?”
曾水儿抓过一把柴火塞进灶坑,冲着孙杏花点点头:“嗯,一开始是这样,等以后价格稳定了,熟悉了售卖的一些情况,形成了一套规矩,我就不会再跟着去,他三叔一个人就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