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内,阴暗与潮湿交织,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
破旧木板门的缝隙艰难地透进几缕微光,
于积满厚厚灰尘的地面,勾勒出一道道零乱且斑驳的光影。
刘琴芳狼狈地靠在门边的地面上。
蓬乱的头发如枯草般肆意纠结着,脸上满是污垢,分不清是尘土还是泪水干涸后的痕迹。
“好饿……我好饿……”
她的手有气无力地搭在门上。
微弱而沙的声音,像是从干涸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她的嘴唇干裂,渗着丝丝血迹,舌头也因缺水而变得沉重。
她在呼救!
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乞求,因无力软绵听起来像喃喃自语,
“快给我一点吃的……”
她的肚子早已饿到痉挛,持续发出咕咕的哀鸣。
肠胃好似被一双无情的大手狠狠撕扯,一阵又一阵剧痛袭来,让她冷汗直冒。
那是一种在绝望边缘挣扎的、对生存的本能渴求。
“儿呀……我的儿呀!”
“快来救救母亲!”
刘琴芳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可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死寂,每一声呼喊都像是投入深不见底黑洞的石子,空洞又绝望 。
她记得,自己已经饿了整整三个昼夜。
这漫长的三个昼夜,每一分每一秒都化作了凌迟身心的利刃,将她的意志与体力一点点消磨殆尽。
没关柴房前,她每都吃不饱。
现在更是四肢绵软无力,身体早已虚弱到了极点,每一次蠕动都仿佛要耗尽全身力气。
她感到头晕脑胀。
眼前的世界时而模糊,时而旋转。
她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昏死过去。
虽如此,但她心中的恨意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那么浓烈,那么炽热。
她含辛茹苦地为他生下一儿一女,操持着家中的大事务。
他竟如此绝情,将她弃如敝履,扔在这暗无日的柴房,不给吃喝!
他是要活生生把她饿死!
刘琴芳满心悲戚,满心愤怒,在心底嘶吼:
她如今落到这步田地,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他沈之宇!
难道不是他的无能造成的吗?
如果他稍微有点出息,能让她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怎么会寄人篱下?
她又怎会对沈千瑶下手?
想到沈千瑶…
不,她要去想沈千瑶认错!
是她错了!
悔意如针般狠狠刺着她的心。
曾经,她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对沈千瑶百般欺凌,甚至无数次派人谋杀她!
如今她深陷绝境,饥饿与绝望将她逼至崩溃边缘,
她才如梦初醒,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么荒唐和愚蠢。
此刻,只要能有一口吃的,
能让她积攒起哪怕一丝力气站起身来,她都愿意不顾一切地去找沈千瑶。
她要跪在沈千瑶面前,请求原谅,哪怕磕头到额头渗出血痕!
希望她能念及旧情,拉她一把,给她一个摆脱这无尽痛苦的机会 !
还有她的兰儿,怎么还不来看望她?
母亲都快要死了,她怎么还不来看呀?
还有她的儿子,他忍心让母亲一个人在这暗无日的柴房里受苦吗?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开锁声从紧紧拴住的木门外传来。
这声音,在寂静又阴森的柴房里,宛如一道划破黑夜的曙光!
刘琴芳瞬间瞪大了眼睛。
黯淡的眸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她的心跳陡然加快,激动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来了!
上终于知道她的心声,她的女儿来救她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坐起身,顾不得嗓子疼痛,
“兰儿,兰儿,是你吗……我的好女儿,你终于来救母亲了!”
随着那扇紧闭的柴门缓缓发出“吱呀”声响,
刘琴芳原本满是期待的目光,瞬间如被寒霜打过的花朵,黯淡了下去。
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妖娆的妇人,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胜利者的笑容。
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狼狈不堪的她,眼神里尽是嘲讽与轻蔑。
刘琴芳用那早已干裂、疼痛难忍的嗓子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来干什么?
柳姨娘慢悠悠地蹲下身子,
“咱们姐妹相识十几年,情谊深重,我自然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的。”
刘琴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惊恐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柳姨娘扭头对着身后吩咐道:“来人,给夫人摆膳!”
话音刚落。
一个丫鬟便战战兢兢地端着一碗清粥,心翼翼地走过来,将粥碗放在刘琴芳面前的地上。
刘琴芳望着那碗粥,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贪婪的光。
饿了许久的她,此刻已顾不上许多。
像一头饿极聊野狼见到猎物一般,不顾一切地伸出手去端那碗粥。
她的手因饥饿不住地颤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握住碗沿。
就在她刚要将粥送到嘴边时,一股浓烈的馊味扑鼻而来。
“曼儿昨身体不适,这碗粥一口没动。
我实在不忍心浪费,又想着夫人您已经几没进食了,我可是瞒着老爷送来的呀!”
刘琴芳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落在柳姨娘那张精心妆扮的脸上。
心中恨意翻涌,几欲将她生吞活剥。
可她清楚,自己此刻毫无反抗之力。
她要活着!
她强忍着内心的恶心与愤怒,大口大口地将那碗散发着馊味的粥吞咽下肚。
“哈哈哈,姐姐,你瞧瞧,你终究还是落得这么个凄惨下场!”
柳姨娘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畅快,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
笑罢,她顿了顿,
“不过呢,我这个人向来心软,就好人做到底,再告诉你个消息,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刘琴芳抓着碗,瞪着柳姨娘。
“你的女儿兰儿,三前,在三皇子府里和侍卫通奸,已经被浸猪笼了!”
“哐当”一声。
刘琴芳手中的碗瞬间滑落,砸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你什么?我的兰儿怎么样了?”
她嘶吼着,不顾一切地伸手想要抓住柳姨娘的手臂,急切地渴望从对方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柳姨娘满脸嫌恶,像躲避瘟疫一般迅速侧身避开!
她脸上带着残忍的快意,再次重复道:
“浸猪笼,自然是死了!死得透透的!”
“你骗人!你一定是在骗我!”刘琴芳疯狂地摇头。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那满是污垢的脸颊肆意流淌。
柳姨娘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爱信不信,反正这就是事实。”
完,便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得意洋洋地离开了柴房。
“不,我的兰儿,我的兰儿啊!是母亲害了你啊!”
柴房里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哭喊。
时间一点点流逝,渐渐黑了下来,刘琴芳的哭声也逐渐微弱。
她哭干了眼泪,喊哑了嗓子,整个人精疲力竭,仿若被抽去了灵魂。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去找她的兰儿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往昔种种。
她不禁想:如果当初一开始,自己就选择做个善良的人!
不去算计、不去害人,如今的结局是不是就会截然不同?
是不是她的兰儿就不会惨死,自己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可人生,没有如果。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柴房那狭的缝隙,洒在冰冷的地面上。
柳姨娘派来的人打开柴房的门,只见刘琴芳静静地躺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
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定格着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